更新时间:2009-03-15

张敦 • 阿基里斯与龟:人和艺术的关系

《阿基里斯与龟》是近几年北野武最用心的电影，05年的《双面北野武》和07年的《导演万岁》基本上可以看过游戏之作。在我看来，这三部电影就像北野武的三重身份，《双面北野武》说的是他演员的身份，《导演万岁》中他拿自己的导演身份开涮，而到了《阿基里斯与龟》，则映射了他鲜为人知的画家身份。这部电影中的画作都是北野武自己的作品。事实上，也是先有画后有电影。北野武没事的时候，就爱画上两笔，天长日久，竟然积累下不少作品。突然有一天，他发现可以利用这些画拍一部电影，于是他就想到了这个故事，说一个人很爱画画，痴狂得无以复加，却始终不能成功。画作都是现成的，估计这让道具省了不少心。对于自己的作品，北野武始终是冷嘲热讽，绝不敝帚自珍。
实际上，这是一部讲人和艺术的关系的电影。电影中的真知寿从小酷爱绘画，家境极好。他父亲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款，酷爱买画。后来真知寿长大成人，却再也没有碰到过像父亲那样慷慨的大款。少年时期的真知寿，性格及其孤僻，除了画画，什么也不干。他上课时画，下课时也画，任何一个人或一种物，都有可能成为他临摹的对象。他是个小少爷，可以为所欲为。上数学课时，画数学老师，老师发现后非但没有批评，反而允许他到外面去画。他站在铁轨上，画疾驰而来的火车，火车司机先是骂了两句，在知道他爸爸的名字后，还是要客客气气地让他画。三岁看老，真知寿的一生都是这个德性，为了画画，他可以对一切都毫不顾忌。按说，像真知寿这样的人，就是一个天生的画家胚子，如果他成不了画家，就实在说不过去了。但北野武就是要让这一切都说不过去，真知寿努力了一辈子，最后只留下一个失败而落魄的背影。
电影大部分的片段都是描写真知寿如何疯狂作画的。不疯魔，不成活。真知寿绝对比张国荣疯得厉害。他妈妈跳崖死掉了，躺在一块白布的下面，他掀开一开，妈妈的半边脸都是血。于是他就给妈妈画了一副肖像，差点把婶婶吓掉了魂。后来，他的女儿死了，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他觉得女儿的脸色过于苍白，就像妻子要来一支口红，先涂红了女儿的嘴唇，一时兴起，竟然疯狂地在女儿的脸上涂抹起来。这段戏，最有北野武的风格，当时我就震惊了，北野武的表演太酷，很像一个冷血动物。
人和艺术到底应该是一种什么关系，影片最后也没有给出答案，反而转变话题，投身于一个温情的结局。就是这个结局，给很多人造成了误解，以为这是一部讲爱情的电影。在真知寿的世界里，爱情只是附属品，艺术永远是第一位的。相对来说，真知寿的媳妇是最冤枉的一个人。那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偏偏爱上了文艺青年。其实也可以这么理解，她所爱上的，也是艺术本身，对她来说，真知寿就是艺术的代称，嫁给真知寿，就等于嫁给了艺术。真知寿爱艺术，她也爱艺术，他们各自爱屋及乌，就爱上了对方。对于结尾，我应该这样解释，他们又走到了一起，是因为他们还有勇气，觉得还能搞出更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