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子的凝视

电影的题目,会让人好奇惠子在凝视的什么?用怎样一种情绪。

开场是惠子一个人伏在桌上,安静地写日记,面前放着一面镜子。随着冰块在嘴里咀嚼的“嘎吱”声中,屏幕渐黑转场。黑夜中,零星飘着雪花,昏暗的街灯闪烁,可以听到跳绳的“啪啪”声。镜头进入拳馆,老旧的拉力器发出“吱扭”声,再叠加上击打沙袋的“砰砰”声。惠子走进混用的更衣室,用手轻叩铁皮柜发出声响来提醒正刷手机的男会员。

惠子是个先天的聋人,她每一刻只能看到眼前的世界,并没有耳朵提供的声场引导,观众在享受视听盛宴时,可曾考虑过她的世界中真实的感受?

林教练希望她能抵挡住对手近身击打,不惯性后退,露出破绽。但当对手挡住了惠子绝大部分视线后,失去对环境的视力观察她就失去了内心的安全感。

电影里有很多在路上行走的镜头,她不会临时规避别人,也是出于这个原因,她必须用行进来保持距离。当她离开时,庆幸她听不到背后那些嘈杂的话。

她为了能胜任普通的生活,拼命地坚强。她一刻也不敢放松,从不休息,她把自己炼成了一块钢,她把控距离,控制着不产生交集,没有情绪,没有失控,不会泄劲儿。

耳朵听不到,其他感官就会更灵敏。她怕痛,但生活就会如此,不会更好了,只能挺过去。她觉得拳击是对抗的游戏,不会产生感情纠葛,可以磨练自己。所以正常人并不理解她选择拳击的原因。

惠子的独立和作为正常人弟弟的享受随性对比鲜明,虽是在同一屋檐下却无法真正交流。妈妈也同学无法理解她心里的感受。在惠子看来谈话解决不了问题,最终还得自己独自消化。

在工作中她也不和同事交流,同事们大多也都不善于交流,相安无事的做事。

荒川拳击馆虽陈旧却是一个充满了温暖的地方。会长(三浦友和饰)的陪伴、鼓励像父亲一样温暖。松本和林两位教练也像哥哥一样默默地为她排忧解难。当拳馆即将关闭,他们为他安排了新的训练拳馆,当她看到完全碾压荒川的新拳馆后,惠子并没有立即接受,因为她和荒川一样不完美。

她确实也不知道如何接受这个眼前的世界,会长身体的垮掉,荒川拳馆的倒闭,甚至面对无法确定结局的比赛。这些却都真实地凑到了一起。

当惠子看到强悍的松本教练因为会长住院而柔弱地哭泣。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背后的世界,人和人之间感情的连接,以及情绪释放后身心的安宁。经历确实促进了人的成长,但首先得接受经历。

惠子开始尝试回家后跟弟弟和女友相互交流自己的特长。她也逐渐在工作中和同事有了互动。本来锁在日记里的心扉也打开了,惠子把它留给了会长夫人,让她读给会长听。

比赛是惠子最好的经历。第一场比赛不到两分钟就KO了对手,使她建立了自信。第二场比赛很艰苦,她心情压抑,但比赛结果反而赢了,让她有些动摇。第三场比赛惠子面临了情绪的低点,在大家的支持下她并没有选择放弃。

这是一场超出控制的比赛,惠子真正体会到了失败。比赛中,对手踩鞋犯规而被裁判无视后,她愤怒了,失控了,她在绝对优势中被击倒了。她开始不仅怀疑身后的世界,也怀疑眼前的世界,怀疑自己。她开始像一个正常的人,而不是只有一面的钢铁战士。

惠子第三场比赛的失败对于会长来说是一种解脱。会长从中接受了自己的年迈体衰,开始面对自己人生的另一面。

惠子暂时还在迷茫中,她看不到背后的世界,她怕不公平;怕眼前的世界情绪失控,怕柔软的平常。偶然,惠子在户外训练时,上次比赛的对手看到她主动跑来打招呼。那是一个并没有胜利者姿态,质朴的建筑女工。她眼睛乌青,身材矮小,不善言谈。惠子这时可能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某种公平,她瞬间又行了,不再原地停滞,继续向前。

荒川拳馆关闭前合影,大家的表情是欢快的,有种除旧迎新的喜悦。

电影最后的画面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在城市中静静流淌。当你凝视河时,河也在凝视着你,但它不会停止。


惠子,凝视ケイコ 目を澄ませて(2022)

又名:惠子,看好了 / Small, Slow but Steady

上映日期:2022(日本)片长:99分钟

主演:岸井雪乃 三浦友和 仙道敦子 三浦诚己 松浦慎一郎 佐藤绯美 渡边真起子 中村优子 中岛博子 

导演:三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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