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击电影的故事大纲通常是这样的:一个生活失意的青年人或中年人,在某种现实压力下选择打拳,要么是为了赢,要么是为了找回生活的激情。这个人全神贯注、刻苦训练,中间经历过一两件重大挫折,但最终还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完满完成了比赛。最终输或赢都变得不再重要,因为主角的精神已经得到升华,主角找回了久违的激情。《惠子,凝视》大体遵循了这样的故事套路,但惠子的精神状态要更加接近我们的生活本身,而没有惯常的拳击电影里那样强烈的起伏。惠子也没有因为什么具体的现实原因而选择打拳,她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挫折,她只是在生活之余选择了这项运动而已。因此这部电影不是一部拳击类型片,而是惠子、是导演凝视现代生活的艺术片。

主角惠子出生便患有神经性听力损失,两耳都完全丧失了听力,她也不会说话,只会说“是的”。她的这一特征没有成为导演重点描绘的点,似乎在导演的镜头下,她的残疾对她的生活没有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惠子与其他年轻人一样,正常工作,涂指甲油,与路人发生冲突,和其他年轻人一样,她努力打拳,发展自己的拳击事业。和其他现代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她也有自己的迷茫,有着无处安放并时常躁动的心。惠子白天在酒店做清洁,晚上去拳馆训练,生活极其规律。同时她时常一个人去轻轨列车的轨道桥下,列车驶过时,震耳欲聋,但是她什么也听不到,似乎在寻找一点世界的声音,寻找自己的存在主义时刻。整日面对不与自己交流、也无法与自己交流的搭档(谁会特意为了同事去学习手语呢?),整日处理琐碎的工作,清洗马桶、擦洗桌面、整理床铺,回家后还要处理懒惰的室友留下的脏乱的桌面,这些生活的烦恼消耗着惠子,也消耗着我们每个人。但是一旦进入拳击馆,走上赛场,惠子的心就完全安静了下来,就像教练说的,拳击能够放空人的大脑,这是惠子选择拳击的原因,而不是母亲说的是因为学生时代遭受霸凌而产生了逆反心理。

现代生活是一个复杂的概念,我们不讨论古代生活,也不讨论未来生活,我们只讨论当下的生活。对惠子,对每个年轻人来说,现代生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糟糕的工作,复杂的人际关系,家人的不理解,还有资本主义对人们心灵的蹂躏。电影拍了许多空镜,这些空镜里总是包含了汽车、火车、轻轨,它们在我们的生活里无处不在,还有那与之一同而来的各种噪音,引擎声与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充斥了我们的大脑,列车驶过时铁轨连续的撞击声更是搅得人心烦意乱,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带给我们,像是疾病侵蚀着教练的身体,侵蚀着惠子与我们的耐心。惠子坐在空气球上吹头发,电视里开出12亿的彩票站想要吸引观众的眼光,超市店员不断向惠子推销着省钱的会员卡,这些事真是耗费人们的能量啊,我们就是在这些无意义的信息流里迷失了方向,成为一个不断抱怨生活、又无法改变自己的普通人。可是惠子听不见,她不用被动接受那么多无意义的信息,因此她坚持了打拳,并能处理好自己的生活。电影其实指向的是这样一个问题——面对世界的压力,我们如何应对自己的现代生活?

毫无疑问,惠子热爱打拳,她在打拳时能够放空自己的大脑,她也会害怕,也怕痛,可是对她来说,出拳的感觉很好,对她来说,有一个目标驱使自己前进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就能够忍受那些琐碎的日常,她就能够坚持自己的生活,她才能变地坚强,因为她并不是天生就如此坚强。母亲一直不能理解女儿对拳击的热爱,弟弟也无法走进她的内心,但是家人们始终陪伴在她身边。懒惰的室友和他的朋友对她来说只是陌生人,可是她们后来也开始一起练习打拳,朋友为了她开始学习手语,她们之间产生了友谊。工作上的搭档工作时很卖力的,惠子没有等待同事主动找自己搭话,而是自己主动去帮助同事把工作做地更好,收到了同事的微笑。还有自己的教练,还有那父亲一般的会长,支持她一路坚持下来的除开对拳击的热爱以外,另一大支柱就是会长对自己的期盼。因此支撑着惠子坚持打拳,又或者说支撑她好好生活的原因来自于两点,一是对拳击本身的热爱,二是人与人之间的爱,只有这两点同时存在,惠子才不会迷茫在自己的生活里。

因此,现代生活的答案就藏在我们对某件事的爱与对某些人的爱里吧。即使有硕大无比的现代资本主义在前方等着我们,等着消耗我们我们的耐心与精力,但是生活仍要继续,人生这把游戏还要继续走完啊。


惠子,凝视ケイコ 目を澄ませて(2022)

又名:惠子,看好了 / Small, Slow but Steady

上映日期:2022(日本)片长:99分钟

主演:岸井雪乃 / 三浦友和 / 仙道敦子 / 三浦诚己 / 松浦慎一郎 / 佐藤绯美 / 渡边真起子 / 中村优子 / 中岛博子 / 

导演:三宅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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