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引用一下北野武的话:

“做不了第一,那就争做唯一。仔细想想,这种说法也真够奇怪的。

所谓要做唯一,就是指要找到除了你,别人都不会的事情,那样的话,就可以避免相互竞争这种麻烦事了。也就是说,做唯一只不过是说‘去找到一个没有竞争的世界,然后一头扎进去,你就是那个世界里的第一了’。

只要是人,都喜欢做第一。

但是,在一个没有竞争的世界里,第一是不可能存在的。任何真正有意义的工作,都不可能只有一个人会做,别人都不会做的情况。因为有人输,所以有人赢。

但因为我们讨厌输掉,我们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服输,所以会说‘努力是很重要的’,‘去寻找一个你可以成为唯一的世界”什么的。

明明在否定竞争,却对做第一这件事念念不忘。”


看起来,《惠子,凝视》这部电影的主角惠子确实是一个境况不佳的失败者,一个竞争社会中的输家:先天听力不良、从事酒店清洁工作、拳击职业前途渺茫、家人也不够理解自己、而拳馆面临倒闭,这一切从身体、经济、社会关系甚至连运气都将她划为一个普通人,甚至可以说是在社会中处于弱势群体。

如果按照一般拳击电影的套路,惠子这位loser通过自己的艰苦训练终于发现自己在拳击上有过人之处,最后一战成名,证明了自己。而近年流行的失败者电影应该会让惠子在最终的决战中输掉,让生活继续,给观众一种“聋哑人做到这样已经够不错了,她可是比一般人付出了更多的汗水啊!,努力过就行了"的印象。

刚看完《惠子》时,我也产生了失败者电影的观感,也认为这部电影很一般,但随着友邻的居高不下的评分、评语刷屏,我开始思索,除开形式上的手法,为什么大家会认为这部电影很优秀?

思索的结果是,《惠子,凝视》并不是一部失败者电影,影片的剧情很简单,惠子是一个酒店清洁工,在工作之余进行拳击训练,参加一些拳击比赛,并取得了一些成绩,但这些成绩并不出色到足以让惠子依靠拳击取得什么成就,而无论是拳馆老板还是惠子都深知这一点。

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认为,惠子就是北野武说的,明明在否定竞争,却对做第一这件事念念不忘的这种人呢?惠子难道想靠打拳击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吗?最起码不是聋哑人中的废物。我想不是,影片并没有传达肯定过程,否认结果的失败者哲学,而是对其的超越。惠子并没有因为训练上保持自律,比赛取得成绩就对自己施以奖励、安慰,过着一一种小确幸的生活,而是过着日复一日、宛如拳击手出拳和脚步移动般的富有节奏的生活。如果按照世俗的观点来说,惠子过得拮据应该去想着怎么赚钱,明明打拳也不会取得惊人的成绩,只是欺骗自己罢了。但我想这只是内心对生活缺乏热忱,除了金钱没有其他追求的人的臆想。惠子之所以打拳,只因为她热爱打拳,这与成功/失败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不会奢望自己可以依靠拳击实现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成为一代拳王什么的。她早起训练,练习拳法仅仅是因为她享受这项运动,不是为了精湛技艺、训练体格从而去打败某人,超越某人,获得什么,而是要在拳击的世界里不断探索,体会运动本身带给自己的乐趣,可以说她除了拳击别无所求。也许,在人生的某些向度,甚至在拳击方面,惠子都不是一个成功者,但她保持着对拳击的热爱,并努力使其成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享受拳击,这是普通人在有限能力和限制结构中平衡自身热爱与实际生活的尝试,这关乎普通人生存的勇气。惠子通过拳击释放出了自己的生命能量。她做到了,而她又怎么会被算做失败者呢?

在以往的励志拳击片中,主人公往往会带给“拳击”这项运动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名字与拳击联系到一起,获得至高无上的金腰带。而在《惠子,凝视》中,却是拳击带给了惠子一些东西,不是名、不是利、甚至也不是胜利后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而是每一个挥拳瞬间感受到的生命律动,对拳击这项运动的热爱。

正如《灌篮高手》里三井寿的那句:“教练,我想打球”。《惠子,凝视》所传达的就仅仅是惠子对拳击的热爱。她,就是打拳。


惠子,凝视ケイコ 目を澄ませて(2022)

又名:惠子,看好了 / Small, Slow but Steady

上映日期:2022(日本)片长:99分钟

主演:岸井雪乃 三浦友和 仙道敦子 三浦诚己 松浦慎一郎 佐藤绯美 渡边真起子 中村优子 中岛博子 

导演:三宅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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