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0-15

王昭昭 • 青梅竹马:时间才是万灵丹。

被书写的“常态生活”不是生活的常态，而是生活的常态上包裹着诗意的那部分。是的，之上，而不是之下。过于琐碎的片段像一个人的内心独白，杨德昌还是节制的，有刀工的，但到了一一时，和生活拉出了一段距离的影片，更符合我的内心口味。
比起直白地说美国和结婚不是万灵丹，更喜欢在阿贞在迪厅看妹妹跳舞那一段。年轻的妹妹和许多年轻的男人在舞池中不分彼此，失去神志。他们的青春可能就是这段时间美好的唯一缘故了，以后男人会变老，变平庸。月光下阿贞和阿隆的两张脸被打亮，自己不由自主地盯着阿贞，想，这样的女人，谁配得上她。谁都是辜负。
然后阿贞在舞池里，先笑，再沉默地哭了。追她的小男孩也因为年轻而好看，他们说了什么？这种环境里词语是不重要的。然后她沉默了，累了——她一直很累。她此时需要有人走近她，但其实谁都走不近她，她需要一个刚刚好的人，想象中的人，也许年轻时候，打完棒球经过她家的阿隆，能够是这个走近她的人。后来这个人没有了，在时间中无端地消失掉了。是美国的缘故吗？我曾经喜欢的男孩子也要去美国。——但当然不是美国的缘故。美国不是万灵丹，自然也不是鹤顶红。
谁都救不了谁，无端地被围在的不是哪个资本的大厦里，也不是什么婚姻啊、工作啊、等等等等还看得见摸得着的圈子里。是这整个车水马龙的地方，东西都太多了。“送我回西门町去。”那是什么地方？是说服你快乐可以用金钱买来的地方。但我们的教育自然在正路上警惕这一点，每个小孩子都会做排比句：“钱可以买来药品，却买不来健康；钱可以买来礼物，却买不来友谊；钱可以买来玫瑰，却买不来爱情。”但长大的人和小朋友一样没有办法，甚至更难了。多了两个钱而已。跑到商场去，买一些五光十色的指甲油，一条贴身的连衣裙，一个包，再吃一顿好饭。如果是一个人完成这些事，好像意外地会很开心。
这时的成年人不需要陪伴。如果高档餐厅落地窗旁的双人位上，忽然多出一个人坐在对面，好心情往往会被消磨。多了一个人，这里就变成了天平的两端，为了不掉下去，谁都在做权衡。最后如果幸运地吃饱了，两人还刚刚好勉强持平，那就赶快下桌离开，不要拖延吧！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悬崖边上行走，一不小心平衡就被打破——而且两个人往往还是熟人。只有和熟人吃饭，才最容易在最后一刻收获坏心情。如此这般，美好的夜晚荡然无存，拿着一堆激情消费的东西回到家里，浑身都包裹着悔恨。
老去的，新的阿隆受伤了，他醒了吗？那又有什么区别呢。阿贞知道之后会如何？
会像一场长冬吧。
虽然变陌生了，但毕竟是青梅竹马。
冬天总会过去。
时间才是万灵丹，时间也是鹤顶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