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昌的《青梅竹马》又看了一遍。上一次是在将近十年前的北京电影学院,因为没有字幕,所以说台语的部分都听不懂。这次因为有字幕,所以可以更完整的欣赏这部电影。这部电影中发生的事情,除了开头两个人在一起看房子,和片尾阿今重新被老雇主雇佣,其他的事情都是不幸的(阿今失去工作,发现情人跟老婆的关系其实很好,两个人不断地在往外借钱,两个人几次吵架,到最后阿刘被不良少年捅了一刀),加上大提琴的背景乐,给人很沉重的感觉。这种沉重,是我喜欢杨德昌的电影的一个重要原因。
喜欢杨德昌的电影还因为它的画面 。一个画面是电影一开始,阿今和阿刘在看一间空房子,阿今在脑子里筹划怎么布置,她说,哎,你的卧室可以放台录影机,你可以看录影带,阿刘则若有所思的样子。
影片结尾,两个人晚上从外面回到家,灯是灭的,所以屋子里很暗,阿今说,要不我们结婚吧。阿刘说,结婚不是万灵药,解决不了问题,去美国也不是万灵药,也解决不了问题。走的时候,阿今想让他陪她一晚,他说,留下来我会糊涂的,我要一个人好好想一想,我最近都做错了。
阿刘从美国回来,去阿今办公的地方去接她。两个人许久没见,各有心事。他坐在车里,在街对面喊她,她看到他,台北的下午,车流在她面前穿梭,她半走半跑的从马路的那一端走到马路的这一端。那个场景我第一遍看的时候就记得,很感动,因为我觉得它好像很有深意,像是暗示人被困在了都市的繁忙中,又像是暗示相爱的人要面对多少障碍才可以一路走下去。
杨德昌电影里的台北很好看。那是八十年代的台北,高楼密集,很多的白色,乍一看都很破旧,没有太多的美感,但是有很强的现代感。居民楼密集的地方很有生活气息。喜欢看人们在车流中穿梭,看白领们穿着正装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窗户外面的天空多是灰蒙蒙的。
还喜欢杨德昌电影里人物的对话。他设计的角色大多都很有想法,比如阿刘对旧情人说,你跟前夫结婚还是跟我结婚,结局都是一样的。比如旧情人对阿刘说,你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你知道的只是怜悯。阿刘借钱给阿今的爸爸,阿今很生气,阿刘说,他是你爸爸,我不借他谁借给他呀。他说那话的时候有的不是爱意而是怜悯。再比如阿今跟妈妈讲阿刘越来越像爸爸了,妈妈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说,最近的物价又涨了。
喜欢杨德昌的电影还因为他电影里的人物很真实,就像是现实中的人一样。现实生活中的人会犯很多错误,尽管是出于好意办事情,也会弄巧成拙。他电影中的人经历很多糟糕的事情,然后试着改变,到最后都有些不堪。这也很像现实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