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电影《红色沙漠》,1964年的优秀作品,讲述了一家三口,妻子朱莉安娜带着儿子瓦来里奥生活,丈夫乌戈因为工作在外,对妻儿缺乏关心和爱护,情感的缺失让朱莉安娜既痛苦又无助。而乌戈同事科拉多却在这个时候开始觊觎朱莉安娜。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用诗人的情怀和哲人的高度,带着观众去思索在现实条件将人的情感关系割裂时我们到底该如何生活?

就像罗丹所说:“尘世的活动,也许并不完美,却仍然美好。” 电影一开始那一个个庞大高耸的现代化工业设施在脱焦的镜头下呈现出一种虚幻飘渺的美,就如同走在沙漠中出现在眼前的海市蜃楼,诱惑着我们前进。导演像个掌控镜头的诗人, 让影像渗出了情绪,目光所及的每一处似乎都是感性的,人与环境散发出同一气质。那些工业设施,和它们喷吐出来的蒸汽与气体;被废弃、污染的土地;迷航的船只;还有女主角恍惚的神情,慌乱的举止,这一切的一切,都流淌出一种诗意,荒凉、无助、神秘又高冷的诗意。莫妮卡•维娣扮演的朱莉安娜的举止和神情,有没有让你想起田震的《野花》:摇摇摆摆的花呀她也需要你的抚慰,别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我想问问他知道吗我的心怀,我在希望中焦急等待你就没有看出来……

朱莉安娜一直都希望丈夫乌戈能关心她,就像她跟科拉多在船上聊到的:“如果乌戈曾经像你一样关注我,他会发现很多东西。” 我们可以拼凑出乌戈因工作经年累月不着家,出差或常驻工厂,对朱莉安娜和儿子都疏于照顾和关心。即使朱莉安娜出了车祸,他也没有赶回去,因为医生说没有大碍。可实际上朱莉安娜想过自杀,她感受不到爱,没有情感滋养的内心塌陷了。深夜她发病的时候,乌戈也只顾自己发泄欲望。儿子谎称自己站不起来了,检查结果迟迟不出,朱莉安娜又急又哭,而乌戈却始终没有露面。妻儿去找他,两人就在工业化的现场随意穿梭走动,这种完全违反安全规定的举动,乌戈为何没有站出来制止?

瓦来里奥撒谎自己的腿站不起来了,其实是想得到母亲的注意,希望她多陪陪他。小孩子最是敏感,他的不安全感来自哪里呢?其实朱莉安娜恍恍惚惚的精神状态也是希望能得到丈夫乌戈注意的一种表达,无奈乌戈一直视而不见。当科拉多那么关注朱莉安娜的时候,她就变正常了,正常地交谈,正常地思考,正常地行动,连自己内心的脆弱和恐惧都不再拒绝承认了。

没有常规的戏剧冲突,导演的故事叙述是松散的,零碎的场景之间都没有明显的起承转合,似乎缺乏紧密的逻辑关联,但朱莉安娜是导演意图的代言人,她希望获得乌戈的关注,电影的逻辑关联也等待观众去发现。如果你真的成了“乌戈”,会觉得故事太沉闷无聊,但如果用心去体会,你会发现导演正如朱莉安娜一直都明白自己需要什么,在做什么,他一直就围绕现实变迁对个人生活情感的割裂而展开,并由点及面。朱莉安娜和乌戈一家是典型代表;科拉多也是,他父亲很早就建了大型工厂,他现在与乌戈一起工作,寻找合适的工人游说他们来工厂,他随新项目新工厂到处跑,但是无论呆哪里都开心不起来,现在他还要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新厂招募更多工人,这些背井离乡的工人的家庭又将经历怎样的变化?他们能适应这种变化吗?

导演对这些生活现实的探索并没有用一种上帝视角,没有感受到他对生活的蔑视,相反却是十足的尊重,用一种平等口吻与观众探讨。如果你远行会带上什么私人物品?朱莉安娜和科拉多在船甲板上各抒己见。朱莉安娜说,她会带上所有东西,所有她看到和拥有的,“如果我远走而不会回来,我也会带上你,因为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所不能缺少的。你怎么知道离开后回来,他们会不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归来?他们会不会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化呢?” 而科拉多的回答却不一样,他说,什么都没有,只会带上两到三个背包,或许,我不会回来……”

电影结局是开放的,安东尼奥尼不会狭隘地为“问题”开“药方”,这需要每个人自己独立去思考,解决方式因人而异,朱莉安娜“苦求不得”,乌戈早已麻木,她原以为科拉多是爱她的,只可惜他也只为得到她;而朱莉安娜认识的那位在Medicina雷达站工作的病友,没有被科拉多说服,他妻子不希望一个家庭分居两地。她说:“每次当他远行,我都快要被恐惧和担心折磨得发疯。”

对于电影《红色沙漠》要表现的思想,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并非是要制造一种对立,现代工业化与自然的对立,因为真正的生命、真正的真理凌驾于对立的概念之上。 安东尼奥尼说:“我不是在说我们不得不回归自然,不是在说工业化是有害的。事实上,我甚至发现人类掌控物质是非常美丽的。对于我来说,这些管道和梁柱是动人的,就像树木。有些事情当然是令人发疯的,比如鸟儿飞过烟雾时当场死去,毒气阻止几公里内的任何东西生长,但是每个时代都需要这类牺牲以建造其他事物。不存在没有危机的演进……当我看到这种风景时,我想去发现居住在那里的人们是怎样生活的。这种演进是如此地猛烈,以至于不得不改变他们的道德、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心理。毫无疑问,这些人是这些地区最先进的人类。如果无法达成和解的话,他们的反应也将可能是我们的。”

《红色沙漠》是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个人第一部彩色电影,该片获得第29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狮奖。

红色沙漠Il deserto rosso(1964)

又名:红色荒漠 / Red Desert

上映日期:1964-10-29(意大利)片长:117分钟

主演:莫尼卡·维蒂 / 理查德·哈里斯 / Carlo Chionetti / Xenia Valderi / 里塔·勒努瓦 / Lili Rheims / Aldo Grotti / Valerio Bartoleschi / Emanuela Pala Carboni / Bruno Borghi / Beppe Conti / Giulio Cotignoli / Giovanni Lolli / Hiram Mino Madonia / Giuliano Missirini / Ivo Scherpiani / 布鲁诺·希皮约勒 / 

导演: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 / 编剧:Michelangelo Antonioni/Tonino Guer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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