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老狗》是在大二,那时候我还在计算机系挣扎,周五的一堂影视分析选修课里,100人的大教室,往往只有10个理科生在那里挣扎。老师在课堂上放了《老狗》,那是他的学生在一个影展上偷偷拿回来的资源,我就是这样认识万玛才旦的。
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类似的片子,我的好朋友在学校做独立电影放映,好多水平参差不齐的独立导演们的作品我都看过,难受的时候,还跑出放映厅呕吐过。但《老狗》确实带给我很大的震撼。
或许是因为上一堂课,老师放的是台湾民歌30年演唱会,我第一次看见了一个动态的侯德健。当现实延续到中国大陆的藏区时,那种震撼感也丝毫未减。
老师说,你看,这是一个被现代社会侵蚀的藏区,修建房子的噪音和格萨尔王一起从画面里流出,藏区人家里的电视上一直在播放什么金砖只要998的广告。那是一个嘈杂、肮脏的环境,小镇里尘土飞扬。我为这些影视语言感到震撼,直到很多年后,再回顾万玛才旦的作品,仍然为他的准确敏感而感动。
今年夏天,我在尤伦斯看了《笨鸟》,年末又看了《嘉年华》,两部都是讲少女性侵的电影,《笨鸟》却时常出现在我脑海里,仿佛湖南小镇冬天的冷雨就下在我眼前。相比起《嘉年华》里海滨城市的浪漫,《笨鸟》的残酷更让人无力。
性侵应该发生在哪里,我的朋友顾玥告诉我,如果她是编剧,就会让她发生在海边,海边城市太特型了,可以充满各种隐喻,至少,主角的情绪可以向大海抒发,大海可以容纳一切。
而当黄骥的少女经历就发生在那个小镇时,那个有着泥泞道路,天气总也不晴的地方,当你遭遇伤害时,当你孤独时,你就与世界失联了。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在这个小镇,而不是在海边。
那看起来也是一个在现代化进程中被半途而废的地方,至少,它或许再也赶不上任何一波社会发展高潮了。骗子在这时候涌入小镇,欺骗或陪伴空虚的老人,野蛮的性与羞耻发生在被小米手机、通宵网吧充斥的高中生之间。校服底下藏着紧身牛仔裤,新买的聚拢胸罩。痛苦不存在一个集中爆发的时间点,它就和时间一起在你身边流动,和你的荷尔蒙、激素、自卑心情相伴。
小镇很少给人机会,它没有律师,没有女权主义者,却有性和连绵的雨天,模糊的当下与未来。我觉得这是一种更贴近现实的含混不清,就连黄骥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思考这其中的复杂性,我记得她说过:“人在很无助迷茫的时候,就是会通过性来解决情绪问题。”

笨鸟(2017)

又名:The Foolish Bird

上映日期:2017-02-12(柏林电影节)片长:118分钟

主演:姚红贵 / 

导演:黄骥 / 大塚龙治 / 编剧:黄骥 Huang Ji/大塚龙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