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0-14
约瑟夫·K • 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且莫浪提“金牧场”——关于电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
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这是河西走廊中部，南依祁连山，西至酒泉，东抵张掖的一个狭长的地带，大面积的山地、沙地和稀草地带都属于他们，举目皆是贫瘠，似乎唯有大地上遗留的那些颓败的古城、土冢和石窟还见证着它曾经的文明和繁荣。
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是发生在那里吗？不幸的是，它是普遍的！
18年春我自重庆下三峡往荆州，从奉节到巫山再到巴东，一站站停留，换乘当地的班船而行；如果你把这些地名翻译一下，那是：夔州、白帝、瞿塘、滟预；如果你想的再多一点，那是：“朝辞白帝彩云间”，是“云雨巫山枉断肠”，全在诗里！然而当我一路走去我只看到荒芜和空旷，以及新修的县城一片白花花；我问他们“你们的镇子哪里去了？”我还想问“那些石桥、栈道、古渡、猿啼哪里去了。”他们回答说：“都在江底，让大坝淹掉了。”
17年我在苏州，有几次坐车路过远郊，那些地名是“枫泾”、“练塘”、“花桥”…我看到烈日暴晒下，塘河边，矗立着座座工厂，那些机器似钢铁的巨兽，全都锈迹斑斑。你要问“杏花春雨江南”是在哪里；如果你是游客，那你可以去山塘街或者平江路。
再说说离我最近的，我的故乡，在陕西关中的一片山原上；从这里朝北一望，自东向西依次展开唐代十四座帝王山陵；而朝南一望，是咸阳北塬上汉家陵阙的土冢巍峨。当年幼时，每到春来，眼见尽是青麦油碧，菜花金黄。而如今，田地尽荒，浓密的杂草和荆棘中连先人的坟陇都难寻。
现在，你觉得这电影讲的可是简单的事不关己的东西吗？祖国的大地上哪里还有水草丰茂的地方？你要问我有没有到过草原，我到过呼伦贝尔，到过鄂尔多斯，到过锡林郭勒，到过巴里坤。那里，草还有，水也有，蓝天下牛羊成群。然而这能说明什么呢？比草原的沙化更严重的是文明的沙化。草没了，还可以再种回来；传统的观念崩溃了，该如何收拾？
所以当这两个孩子一步步往回走，看到尽是干涸的河床，废弃的村落，退化的沙地时，观众并没有对他们的“回家”绝望，总以为不过是多几日的路程，他们终究还会回到游牧的地方，看到羊群肥壮的金牧场，吃到草原阿妈的奶酪和香饭，明天就可以一人赶一群羊去放牧…而结局是出人意外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作为淘金人的父亲和两只冒着浓稠烟雾的高炮——冶金厂。故事便这样结束了，那病重的阿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父亲般的草原已作它用，那母亲的河呢？这是语义双关的。终于那草原阿妈将永远只能存留在记忆里！
16年夏，我自临夏冶力关穿过甘南草原往合作市，天色将暮，清寒中，见一位身着秀丽袍服的藏族女子正在筑路工地上搬着石头，那一刻莫名的心痛。电影里那位老喇嘛说：“你们的父亲选择继续在草原上游牧，我们应该尊敬他。”然而那些已不能在草原上游牧的人，我们该如何叹息！古老生活的诗意已是如此分崩离析，“裕固”，关于富裕和巩固的意义究竟何在？
2019年深秋于北京
麻梁康
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只是发生在那里吗？不幸的是，它是普遍的！
18年春我自重庆下三峡往荆州，从奉节到巫山再到巴东，一站站停留，换乘当地的班船而行；如果你把这些地名翻译一下，那是：夔州、白帝、瞿塘、滟预；如果你想的再多一点，那是：“朝辞白帝彩云间”，是“云雨巫山枉断肠”，全在诗里！然而当我一路走去我只看到荒芜和空旷，以及新修的县城一片白花花；我问他们“你们的镇子哪里去了？”我还想问“那些石桥、栈道、古渡、猿啼哪里去了。”他们回答说：“都在江底，让大坝淹掉了。”
17年我在苏州，有几次坐车路过远郊，那些地名是“枫泾”、“练塘”、“花桥”…我看到烈日暴晒下，塘河边，矗立着座座工厂，那些机器似钢铁的巨兽，全都锈迹斑斑。你要问“杏花春雨江南”是在哪里；如果你是游客，那你可以去山塘街或者平江路。
再说说离我最近的，我的故乡，在陕西关中的一片山原上；从这里朝北一望，自东向西依次展开唐代十四座帝王山陵；而朝南一望，是咸阳北塬上汉家陵阙的土冢巍峨。当年幼时，每到春来，眼见尽是青麦油碧，菜花金黄。而如今，田地尽荒，浓密的杂草和荆棘中连先人的坟陇都难寻。
现在，你觉得这电影讲的可是简单的事不关己的东西吗？祖国的大地上哪里还有水草丰茂的地方？你要问我有没有到过草原，我到过呼伦贝尔，到过鄂尔多斯，到过锡林郭勒，到过巴里坤。那里，草还有，水也有，蓝天下牛羊成群。然而这能说明什么呢？比草原的沙化更严重的是文明的沙化。草没了，还可以再种回来；传统的观念崩溃了，该如何收拾？
所以当这两个孩子一步步往回走，看到尽是干涸的河床，废弃的村落，退化的沙地时，观众并没有对他们的“回家”绝望，总以为不过是多几日的路程，他们终究还会回到游牧的地方，看到羊群肥壮的金牧场，吃到草原阿妈的奶酪和香饭，明天就可以一人赶一群羊去放牧…而结局是出人意外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作为淘金人的父亲和两只冒着浓稠烟雾的高炮——冶金厂。故事便这样结束了，那病重的阿妈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父亲般的草原已作它用，那母亲的河呢？这是语义双关的。终于那草原阿妈将永远只能存留在记忆里！
16年夏，我自临夏冶力关穿过甘南草原往合作市，天色将暮，清寒中，见一位身着秀丽袍服的藏族女子正在筑路工地上搬着石头，那一刻莫名的心痛。电影里那位老喇嘛说：“你们的父亲选择继续在草原上游牧，我们应该尊敬他。”然而那些已不能在草原上游牧的人，我们该如何叹息！古老生活的诗意已是如此分崩离析，“裕固”，关于富裕和巩固的意义究竟何在？
2019年深秋于北京
麻梁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