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来讲,我们已经默认了安哲电影的“非叙事性”,而《塞瑟岛之旅》却是较少出现的强调“讲故事的方式”的电影,这部片子的形式感很强,采用了套层结构,明确地将想象与现实的边界划分开来。
影片始于儿子醒来,这位“儿子”名叫亚历山大,是个导演,他在梦中回忆起童年的场景,而现实中,他有个叫“斯皮罗”的儿子,后来我们知道,导演离家多年的父亲也叫“斯皮罗”。
亚历山大可以理解成安哲的自我指涉,他在创作一部关于父亲的电影,每一个前来应征的演员都说同一句台词“是我。”他在不同的背景之中游走,却在一个咖啡店里,被一个消瘦的卖薰衣草的老人吸引,观众很容易想象到,这也许就是导演心目中“父亲”应该有的样子。导演不出所料地跟随着着老人,从街头到车站,再到码头。当老人消失时,这次盲目的跟踪却引领导演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他在码头接到了自己“归来的父亲”。
想象中的父亲说出了导演设计好的台词:“是我”。

安哲的用意在此已经十分明显,父亲归来,乃是导演本人由陌生老人的出现,所引发的想象,一个虚幻的父亲化身为一个具象的人,有了物质的依托,想象就可以无障碍地展开。
下面所有的关于父亲的游历,不过是亚历山大将自己的剧本在头脑中展开的过程。
这样,我们就很容易理解作为儿子的亚历山大,何以如此不知所措,如此冷漠,因为他不过是个旁观者,一个记录者,记录着一段想象中的旅程。

假如父亲归来,他将带来什么?他会在故乡寻找到最终的归依吗?这些问题,都在一场回归之旅中,得到了解答。当然,这是儿子亚历山大的解答。
父亲归来,无法为亲人带来直接的慰藉,因为女儿乌拉还耿耿于他当年的离弃,母亲更无法忽略父亲多年的异地生活中另外建立的家庭,一切现实的裂缝不会因为“归来”而弥合,反而显露出更加狰狞的距离。
父亲归来,会给自己带来幸福吗?他期待儿女给他一个拥抱,但拥抱却是要求之后才得到的。当他企图抚摸老妻的手,对方却转身离开时,父亲默默提起自己的手提箱和小提琴,离开了喧闹的老友和家庭聚会,一个人来到街头的旅馆,某个简陋的小房间中。就是在这一刻,回忆也不放过他,他想起来,这个房间自己年轻的时候住过,和当时还很年轻的妻子。
父亲归来,没有人欢迎他,当年的小村庄里,年轻时的战斗伙伴都成了墓碑,他还能唱《四十个红苹果》,还能用“鸟语”和老友交流,但村庄已经不复是当年的村庄,土地要出卖,村民要搬迁,他必须在归来之后立刻再次离去,当他拒绝这再度被放逐的命运时,他被所有的力量一起围堵。
父亲归来,也许唯一的慰藉就是老妻的谅解,她无论如何都愿意跟随的忠贞与坚定。
父亲归来,最终等待他的居然是在海上漂泊,在一块一无所有的浮桴之上。

安哲给想象中父亲安排的结局太悲观了,太灰色了,也许,父亲的境遇只是安哲的自况,是心灵漂泊的具象化。片中,导演的儿子和父亲,共用一个名字,也许就是在告诉观者,父亲就是儿子,儿子就是父亲,这漂泊不定的人生属于每一个人。
“塞瑟岛”其实也是原本并不存在的地方,这虚幻的旅程,既是一个儿子的想象,也是一次悲伤的回归之后,仍然无根的故事。在父亲的游历中,安哲寄予了自己对这个时代的看法,所有那些理想的失落,那些信念的改变,那不可避免的消逝,那生命最终的孤独和漂泊。全都化为凄风苦雨的最终放逐。
人生,向何处去呢?
塞瑟岛,如此悲伤的旅程。

塞瑟岛之旅Ταξίδι στα Κύθηρα(1984)

又名:Taxidi sta Kythira / Voyage to Cythera

上映日期:1984-04-21(希腊)片长:120分钟

主演:马诺斯·卡特拉基斯 / 梅丽·赫罗诺普卢 / 迪奥尼西斯·帕帕扬诺普洛斯 / 多拉·瓦拉那基 / 朱利奥·布洛吉 / 米哈利斯·扬纳托斯 / 瓦斯里斯·查格罗斯 / 扬尼斯·菲里奥斯 / 

导演:Theodoros Angelopoulos / 编剧:Theodoros Angelopoulos/Tonino Guerra/Thanassis Valtin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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