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中有不少放逐的形象,其中最早而且最为鲜为人知的大概要数荷马笔下的奥德赛,离家弃子,肉身一直飘零在茫茫大海。大海这个意象本来足够包罗万象,尽显了一切回归,未知,探索,平静或者暴虐等等,单单浪迹海上四个字便给后人留下无数说不完的母题。

中国宋朝有文人不死的规定,由此那会的放逐也相当多,动辄贬谪发配。而且宋时的文人放逐——扩大而言,更包括被动的技术放逐,主动的科学移民,等等——又并非一无是处,文人所到之处,苦中作乐,却也给当地的蛮夷之态带去较为先进的文化技术,反而促进了当地发展。

一般来说,一个人若是不见容于一个团体,便会遭遇被放逐的可能,如此看来,一个人一生总会有被放逐的可能。两个人之间可以有爱情放逐,在一个家庭有断绝关系的亲情放逐,在一个公司有辞职或被炒的工作放逐,在一个国家甚至出现国籍放逐。这大而言之的国籍放逐一般很少出现,但若遇战争,某个国家消亡,却又大有可能,如身为南斯拉夫导演的库斯图里卡;或者有人被恨之入骨,将其驱逐出境,永远不得返国返家,类似的国籍放逐往往有更大的悲哀,只因在welcome标识盛行的年代,在国与国之间行走却需要严格的通行证明,否则踏入别国领土是要吃官司,蹲土牢的。甲方驱赶,乙方不接收,剩下的便是在中间状态下潜行飘荡,电影《塞班岛之旅》结尾,老头子在俄罗斯漂泊坐牢几十载,最后还是回到茫茫大海,宛如镜中的怪物,两面看成不了人。只是老头在我看来,很幸运,得一不离不弃的老婆,第一次放逐俩人异地分居,这最后一次,终究可以死也同穴。

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我反倒觉得两个相爱的人(或者同道中人)一起被放逐不是孤独,不是悲哀,恰恰凸显了相爱(道同)的至真至深,像沟口健二的电影《近松物语》,男女俩人押赴刑场,却露出幸福的笑容。孤独的是没有任何人理解,意即心灵的放逐,而理解的人并不要求多少,有一个便构不成孤独。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又如何,相比那个身边触手可及之人的安慰,不过是过耳边风。

心灵放逐有个显著的标志,便是无依无靠,无牵无挂。有人说,这是羽化成仙,红尘看破的征兆,看破了世事,却看不破无边佛法,出得凡俗,又踏足庙寺,似乎是种另外的心有所系。也许对于普通人纯粹的心灵放逐是压根不存在的。我曾与友人聊天说,心灵的那种空濛虚无状态甚至是更大的悲鸣,装着爱恨情愁,欲迷痴茫,塞得再多都不要紧,只是不要心灵空白,什么伤害,刺痛,苦闷,快乐,幸福……这些情绪类词汇扎根在心里总比心里空空要有容,有伴,有聊。撩拨心灵,填满心房的并非限于尘世的名誉,地位,爱情,功成,更有自然,艺术,虚无的思想,无边的想象,等等,我并不相信存在一个心灵被放逐的人,它太包罗万象,但任何单个的因素,诸如,爱情,思想,却都可以成为弃绝的对象。

我遐想时,有时会觉得上帝很痛苦,它看到凡尘那么多风风雨雨,却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这份淡定需要克服怎样的发作,这份忍耐又是如何的煎熬。换句话便是,血肉便是将心灵里的情绪表达出来,否则岂不要成为上帝?好吧,我是在骂虚伪之人,那些蓄积的情绪需要发泄,并不需要半遮琵琶不露面。见人并不美,却口口声声称其为帅哥靓妹,想骂不骂,隐忍不发,想爱不爱,半推半就,觥筹交错,假意逢迎,等等,只是扪心自问,你走到哪,心跟着哪,也该对她不薄才是交代。

流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放逐,它一般是主动的,少了被拒绝接纳的痛楚,多了自我选择的畅快。早年还有个叫北漂一族,词义较为狭窄,专指流浪北京的艺人,再换一个文明点的说法,又称为旅游,如今的流浪便成为人心里退居二线的遐想。假想,身背帆布包,脚踏运动鞋,带上必用品,抛下工作,房贷,让心灵去做有氧呼吸,让灵魂接收未知路程的洗礼,让眼睛迎接新鲜的血液……那种心情我想每个人都曾或多或少地幻想过。

流浪自然不会一帆风顺,但人类心灵里除了对安逸稳适的追求外,何曾不也装着一颗狂野刺激的心,那颗心渴望新世界,渴望看见新景象,我们称其为“冒险精神”,理想的人大概是实干与冒险,加一点享受的集合体吧,少了哪一个,或者多了哪一方都不会圆满。完满自然是个肥皂泡,塞班岛上的两个老人成了大海上无国界漂流的人,少了什么,多了什么,并不需要插舌评价。

塞瑟岛之旅Ταξίδι στα Κύθηρα(1984)

又名:Taxidi sta Kythira / Voyage to Cythera

上映日期:1984-04-21(希腊)片长:120分钟

主演:马诺斯·卡特拉基斯 / 梅丽·赫罗诺普卢 / 迪奥尼西斯·帕帕扬诺普洛斯 / 多拉·瓦拉那基 / 朱利奥·布洛吉 / 米哈利斯·扬纳托斯 / 瓦斯里斯·查格罗斯 / 扬尼斯·菲里奥斯 / 

导演:Theodoros Angelopoulos / 编剧:Theodoros Angelopoulos/Tonino Guerra/Thanassis Valtin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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