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少年Pi的奇幻旅行》,回到家,我吃了一碗泡面,心情异常平静。没有看完3D大片的兴奋,也没有不过尔尔的失望。我反复记起最后一幕,Pi讲完他的第二个故事,抛给作家一个问题:“那么,你更喜欢哪个故事?”他的眼睛就像那只老虎,紧紧盯着面前的人。我一阵脊背发凉,生怕作家开口说错了话,下一个瞬间就被扑上去咬死嚼烂了。还好,还好作家说:“我更喜欢老虎的故事。”Pi的眉头松开了,妻子和儿女笑着走进门,阳光也进来了。

我知道,因为李安的原因,少年Pi已经在国内被推上了神坛,人人争相一堵,各种影评目不暇接。我没有去看影评,因为我想写一写我心中的这只老虎。

李安导演曾经说,拍这部电影的目的之一,是想通过东方人的目光去看上帝,试图让人们理解西方的宗教。我不是基督徒,也不知道李安心中的基督教是怎样定义的,然而电影传达给我的信息似乎是在破除上帝的迷信。老虎也好,上帝也好,不过是一场幻觉。但是Pi却因这幻觉活了下来,并且以上帝的信徒身份重新得到了幸福的生活。从心理学上来讲,人本能上会排斥一切与自己相关的罪恶和兽性,美化或者逃避在自己和亲密的人身上发生的罪行。最简单的例子,在性侵案件中,受害者羞耻和自卑的情绪往往百倍于愤怒的情绪,TA的家人往往倾向于私下解决而不是诉诸公堂。如果仅仅从法律和理性上来看,这种反应是说不通的,所以只能解释为人对罪恶的逃避。当你的世界被无法承受的罪恶摧毁,你想活下来,只有两条路。一是练就一颗强大的心,敢于直面残酷的真相并向生活挑战,建立全新的世界;二是寻求神的爱,无论是耶稣还是佛祖亦或是真主阿拉,赐你一只老虎,抹去那些悲伤的真相,从此活在幸福的幻梦中。如果进一步把这种个人的苦难扩大到民族、社会的苦难,那么直面真相的人就是革命家,而生活在幸福的幻梦中的是诗人。从这一个层面上来看,上帝是最伟大的诗人。

在这里,我不会像Pi一样抛给大家一个问题:“你是想当诗人还是革命家?”因为在我看来这二者都是对社会极其重要的角色,缺一不可。况且大多数人既不是诗人也不是革命家,而是等待被拯救的普通人。

西方世界普遍认为中国是一个缺乏宗教信仰的国家,中国人自己也这么认为,即使传统文化里已经渗入了佛教道教的很多教义,依然没有一个“国教”存在。之前去马耳他旅游的时候,当地的司机问我信仰什么宗教,我随口答了一句,没有信仰,司机哑口无言。我觉得要不是我们同行的都是小姑娘,他差点要当我们恐怖分子了。天!没有信仰的人!多么可怕!后来,每次别人问中国人有没有信仰,我总是说有,比如拜祖先啊,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等,然而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心里发着虚。看完少年Pi,我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我觉得,至少中国曾经有过信仰,那就是诗人。从诗三百,到陶渊明,到李白杜甫,到李煜,到王国维,从关关雎鸠,到采菊南山下,到将进酒杯莫停花溅泪鸟惊心,到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到人生三境界举身赴清池。在没有上帝的年代,中国的诗人为我们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梦,伴随着花与酒,温暖着世人的心。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中国开始没有诗人,是从面朝大海的海子离去开始么?没有诗,中国终于没有了上帝。不要告诉我那些充满愤怒挖苦言辞的堆砌是诗歌,一旦直面丑恶,幻梦的城堡便轰然倒塌。

没有诗人,我们只好期待革命家。连革命家也没有的话,东方闪电就来了。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2012)

又名:少年Pi的奇幻漂流 / 漂流少年Pi

上映日期:2012-11-22(中国大陆) / 2012-09-28(纽约电影节) / 2012-11-21(美国)片长:127分钟

主演:苏拉·沙玛 / 伊尔凡·可汗 / 拉菲·斯波 / 阿迪勒·侯赛因 / 塔布 / 阿尤什·坦东 / 加塔姆·贝鲁尔 / 阿彦·汗 / 穆德·阿巴斯·卡勒里 / 维比什·希瓦库玛 / 热拉尔·德帕迪约 / 詹姆斯·斋藤 / 俊·奈托 / 安德里亚·迪·斯戴法诺 / 沙拉万提·塞纳特 / 王柏杰 / 柯一正 / 黄健玮 / 

导演:李安 / 编剧:扬·马特尔 Yann Martel/大卫·麦基 David Mag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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