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肆利用冲撞以明辨是非的电影往往令人困倦。很庆幸Life of Pi没有落入俗套,仅通过描写两位主角时而陈述时而惊叹的共处时光来充填他们在相遇和分别之间的发展线索。可惜的是中文译名总给人一种低价视觉特效片的感受,很少人会留意英文原名给人带来的对电影的理解帮助。



宗教带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们究竟出于何种动机创造并相信它,理性是否一定在信仰中缺席,在派的家庭对话中留下了这些问题。当然儿时的派似乎都没有考虑过。他选择一并相信接触到的印度教、伊斯兰教和天主教,虔诚到相信神性存在于一切生物中,以至于他会把手伸进栅栏去喂那只叫做理查德的老虎。那是他们的相遇,派的完全人格在亲眼目睹老虎撕咬山羊那一刻开始撕裂,略带原始动物性的行为方式伴随着他直到长大。



我在试图去写船难后他和理查德在太平洋上的遭遇时总会努力去回想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美好或是即便不美好但深刻到足以在日后回想时会落泪的片段。有,比如暴风雨中出现曙光时呐喊见到了神迹的派与理查德所进行的单方向对话,或者是在与理查德争夺珍贵鱼肉时两者的博弈,以及后续的试图驯化,不可否认存在某种联结。但电影在最后所展现的,派在理查德头也不回的告别后所表现出来的悲痛,似乎又与这种平淡的联结不太匹配,另一套密码一定被李安表达在某处。



可能是为了照顾像我这种死脑筋解不出题目的焦虑,在最后派与两个日本人的谈话中,出现了故事的第二个版本。杀死斑马和星星的鬣狗变成了厨子,而老虎理查德成了第二个版本里的我。情节没有太多的改变,却更加残忍和真实。依照常理来看,第二个版本发生的可能性会更大。在极端的生存境况面前,一头在电影里并未表现出太多神性的老虎没有理由比吃人的厨子更能克制而不会吃了派。于是如果第二个版本才是事实,那电影所想要表达的或许就藏在有意无意地告诉观众第一个版本故事之虚构性里面。



如果直接把理查德理解成不存在而仅是派的内心动物性投射或许太过苍白和缺少艺术性。因为这个词似乎在贬低动物性之纯粹的同时也相应的把派归到了神性一方而使两者变得一高一低。但是保有对这种高低区分的不满会让我们理解许多细节。电影用近乎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视觉效果展现了天河倒映在海面上的景色。代表动物性的理查德低头望着海面,表情呆滞但却包含着本只适合人类的深邃感觉。就像派和作家说的,此刻在理查德的眼里一定不仅仅是对眼前画面的映像。这个景象的主角完全可以由派来担任,但这样的倒错似乎也在说明将动物性和神性割裂开之荒谬。



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比如电影里的素食元素似乎并未以正面形象示人。喝肉汤汁的随喜佛教徒,一边忏悔道歉一边却不得不吃鱼才能活下去的派等等。电影中派在接近放弃生命的时候漂到了一座小岛上,饥不择食的他把植物的根茎当做美味,与之平行的,是理查德在吃岛上的狐獴时,边上的狐獴也像植物的根茎那样毫不躲避。到了夜晚,岛屿露出了吃人的真面目,同一个岛屿由于自然机制所体现的截然不同的两面性,与理查德和派之间所隐喻的关系不能更类似。



我不确定在派和理查德分别的时候,理查德回头会不会比不回头要好,或许不回头给观众带来的失落感觉会让大家撇开感性因素而和电影产生更持久的共鸣。自认为和理查德共患难,感情深厚的派,在终于靠岸后却眼见理查德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属于它的丛林。如果之前所说的一切只是派的臆想,他根本只是在和自我挣扎的话,那这样的离别所换来的,也许正代表了他重新正视儿时所相信的一切,而终于回到那个敢于把手伸进栅栏喂理查德的自己。



绝望过后是否一定有希望,情感是否存在联结,痛苦有没有意义,在电影里都是问号。不得不承认我们只看到自己相信的部分,而那部分,也正是这场奇幻漂流带给派最独特的意义。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Life of Pi(2012)

又名:少年Pi的奇幻漂流 / 漂流少年Pi

上映日期:2012-11-22(中国大陆) / 2012-09-28(纽约电影节) / 2012-11-21(美国)片长:127分钟

主演:苏拉·沙玛 / 伊尔凡·可汗 / 拉菲·斯波 / 阿迪勒·侯赛因 / 塔布 / 阿尤什·坦东 / 加塔姆·贝鲁尔 / 阿彦·汗 / 穆德·阿巴斯·卡勒里 / 维比什·希瓦库玛 / 热拉尔·德帕迪约 / 詹姆斯·斋藤 / 俊·奈托 / 安德里亚·迪·斯戴法诺 / 沙拉万提·塞纳特 / 王柏杰 / 柯一正 / 黄健玮 / 

导演:李安 / 编剧:扬·马特尔 Yann Martel/大卫·麦基 David Mag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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