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一个情景:
清晨的餐桌前,你的妈妈端来一杯豆浆、一碗粥和一碗牛奶,请问你要先喝什么?
当你端起豆浆,她就会问:是粥煮的太稀了吗?
当你端起粥碗,她就会问:是牛奶太烫了吗?
当你端起牛奶,她当然也会问:是豆浆不甜吗?
因此答案是,先喝哪个都不对。
我们当然不是在讨论早餐吃什么比较好,而是为什么好像无论做什么选择,当妈的都会质疑。
但是当我们换一个文化语境,外国的妈妈们也许不会问出如上的问题。
自古以来,中国的家庭都存有一种先天的潜规则:“男主外,女主内”。因此,当我们回到家里的一方屋舍时,其实是走入了母亲的领地。
张艾嘉在新作《相爱相亲》中将这个领地归属者的形象就立的非常成功。
她毫无意识的擅自推开了女儿的房门,女儿不满的大喊:“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作为母亲的她也意识到自己的粗鲁无礼,于是关上了房门,重新敲了敲门,女儿非常配合的回答:“进来。”
然而,门口却没了动静,女儿忍不住好奇走出房门,却发现母亲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傲娇又任性,这就是一个已经知错却不好意思认错的领地者。
当领地者用力过猛,妄图统治一切的时候,就变成了《钢琴教师》中那个把女儿逼迫进厕所中用剃刀伤害自己来寻求快感的母亲,或者是《黑天鹅》中那个坐在阴影中看似等待女儿回家,实则静坐示威的母亲。
有趣的是,这些母亲面对的都是女儿而非儿子,且对待她们的感情都是非常引以为傲的。
无论是早餐的选择,还是对领地和孩子的管控,母亲这个角色势必要带上些许焦虑的色彩。
《相亲相爱》正是将这种焦虑完全具象化、放大化了。
这部电影入围了第54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原著剧本、最佳原创歌曲7项提名。
得此殊荣,有人说国内文艺片的春天以及来临了。《相爱相亲》也许就是文艺片的春天,它展示的是一个如此中国式的原生家庭,和如此契合本土时代发展的女性成长史。
影片中张艾嘉身处的这个家庭,三代人的事儿都不少。
上至老,父母双双过世后才知道父亲在老家还有一房原配妻子,迁坟合葬成不了,烦躁!
下至小,女儿叛逆动不动就要搬出去住,她的记者同事还紧追着自己的家事不停的采访。烦上加烦!
就连自己也面临着即将退休,以及陷入老公开始和女客户不清不楚的危机之中。
再回归到我们刚刚提到的领地者问题,可以说这个家庭已经在逐渐失控了。
虽然我们当然知道,最终这一家人还是会相亲相爱,和美如初的,但在逐渐分崩离析的悬崖之前,要力挽狂澜靠的还是这个领土的主人。
张艾嘉塑造女性角色还是很有层次感的,《相亲相爱》中有三个不同年龄段的女人存在。
父亲的原配妻子——姥姥,为了不让人把丈夫的尸骨迁走,她用树枝篱笆将坟墓围起来,见人就打,并且拿着一本老式家谱到处说理,甚至还决定出演电视节目来表明事实——勇敢又偏执。
人母、人妻兼人女——岳慧英,为了证明父母的合法婚姻关系,走访大小机关,着实全面的展示了一下中国式的关系证明法——焦虑又偏执。
年轻冲动的女儿——薇薇,为了让父母看看自己有多独立,就一言不合地拖着行李箱离家出走,要和歌手男友领证结婚。为了让公司看看自己工作能力有多强,就一言不合地背着行李包来到乡下,硬是和姥姥住在了一起——叛逆又偏执。
没错,三个女性角色,都有一定程度的偏执。
这种典型的“三段式”偏执女性角色,上一次出现是在张艾嘉的《20,30,40》中。
20出头的小洁想到台湾实现当歌手的梦想。
30出头的空姐想想就是要一个稳定的家。
40出头的LILY遭遇婚姻失败之后要找寻自己。
这是何等的偏执才能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出一个角色。
有趣的是,时隔13年后的张艾嘉明显成长了,心境发生变化了,她镜头下的女性虽然依旧偏执,但都“安分”了许多。
《20 30 40》中,三个角色都或主动或被动的依然向往着远方。但在《相爱相亲》中,这些妄图改变的角色都变成了男性。
外公为了逃荒,留下了原配妻子,自行在外又组建了家庭,但死后仍将尸骨运回了家乡。
父亲深感前半生没能实现年轻时的誓言,每天忙碌的工作,所以买了新车决定带退休的妻子去远方旅行。
女儿的歌手男朋友本来是吟游属性,为了爱情留在此地,但最终也是为了爱情决定再次远行。
这些男性角色的“流浪意愿”,无形之中又赋予了伴侣女性以新的成分——豁达。
偏执仍豁达,这是女性真正的魅力所在。
姥姥用尽一辈子等待丈夫的归来,用尽全力守护丈夫的尸骨,最终还是能微笑着对白骨说:“我不要你了。”
薇薇那么用力的爱和被爱,终究还是放手让野马回归属于他的草原了。
岳慧英的妥协是最虚无的。然而,当她坐在丈夫的新车上痛哭流涕时,第一句话却是:“不允许王太太坐这个车。”
这就是女人的可爱的脑回路。
《相爱相亲》是家庭片,但也是真正能让你笑出来的电影。
不仅仅是影片中体现的生活里似曾相识的尴尬,还有田壮壮、王志文等大咖的淳朴演技。
当你看到氤氲而朦胧的春日阳光下,奔跑在花田中的不是回忆里多么年轻美好的肉体,而是老态龙钟身姿笨重的老人,这种不适的审美会让你笑也会让你哭。
再回到最开始的问题,当你也遇到类似早餐的抉择,正确答案应该是:“妈,你说我先吃哪个?”
女人,就是要可爱一辈子,作一辈子的呀!


首发于公众号:MOVIE木卫

相爱相亲(2017)

又名:Love Education

上映日期:2017-11-03(中国大陆) / 2017-10-21(釜山电影节)片长:120分钟

主演:张艾嘉 Sylvia Chang/田壮壮 Zhuangzhuang Tian/郎月婷 Yueting Lang/宋宁 Ning Song/吴彦姝 Yanshu Wu/耿乐 Le Geng/谭维维 Weiwei Tan/刘若英 René Liu/王志文 Zhiwen Wang/李雪健 Xuejian Li/马嘉祺/张艺瀚 Hummer

导演:张艾嘉 Sylvia Chang编剧:张艾嘉 Sylvia Chang/游晓颖 Xiaoying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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