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简单结构来概括这个故事,那是对这个好的悲剧故事的极不负责任。西方悲剧里有一种寻找父亲的传统,希腊神话中的恋母情节,实际可能是缺失父亲而无法满足的扭曲了的心理趋向,卡夫卡也经历了逃离父亲压力的痛苦,而这个实质上也是将自己的自由祭献给理想父亲的过程。而宗教里的大多数神也是父的化身。寻找父亲成为一种现实的人格缺失里铭刻在精神暗面的深深痕迹。当然这个文化母题很难说是非常契合这个故事的。但是对于阿桃来说,父亲就是永恒,她亲眼看见父亲被地雷炸死,她把阿夏误认为父亲,她本有可能得到一个富有而疼爱自己的父亲。阿桃只是把这种永恒定格下来了,从镶着父女照片的吊坠,到父亲平时戴的帽子,再到优美的歌曲。她时刻铭记着父亲,永恒的父亲。所谓的智障只是她不愿把记忆的大脑发育到应有年龄的水平。但是故事不总是一个寻找与被寻找的过程,阿桃的心性是发展的。当她梦到父亲死亡,当她看到阿夏偶遇老情人,闯入阿夏和妓女的幽会,阿夏扮演的父亲父亲似乎已经死亡了,而她的永恒的父亲在她心里也真正的死去了。这也就为什么能解释阿桃为什么会愤怒伤心,离开阿夏的房子。失去心里永恒父亲后,就在她和阿夏在奔逃到瑶族村寨,他们的感情似乎超越了雇主和雇佣、代理父亲和女儿的关系,故事最后阿桃学着瑶族婚俗传统里的新娘狠狠的咬新郎一样咬在了阿夏手上。故事悲情的所在,就是当他们真正明白自己需要对方时,他们已经天各一方了。而且故事最后给了个开放时的结尾:阿夏逃离监狱奔向汹涌的红河,寻找实际不是阿桃歌声传来的方向。阿桃这个人物让人容易想到沈从文笔下的翠翠:同样清纯、干净、自然,同样伴着河流,同样失去了父母,同样恍惚陷入爱河却最后和爱人阴阳相隔,同样寓含着等待的生命意义。
阿桃找到了失去的父亲,再发展到爱人,最后到失去爱人,回到曾经的山水人间。这样很难说她是幸福的,世俗生活更是让人感觉她是不幸的。在妓院打杂,耳濡目染到妓女不良的习性,被老板、同伴欺负,被自认为父亲的阿夏利用去陪客人唱歌,被流氓占便宜,再到逃亡,误杀本该是自己父亲的强巴,而失落的被遣送回国。河流的界限似乎只是她悲惨命运的开端。但是她是个特别的孩子,她干净得像家乡的天空,她心灵清澈得如多年前红河的流水,是她引起了故事的变化,是她的心灵涤清了故事人物的命运。邪恶的强巴、失落的阿夏、淫荡的阿水,涌入他们心灵的美丽不断驱散暗面的阴霾。看到痛悔、痛哭、痛奔的人们,如今的红河已经污浊成混沌不堪的状态,他们的灵魂渡过河,到河的那一端,能否寻找到昔日的清流。
河流只是两个国度一道界限,隔着唱着不同歌的人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