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04-18

LiM • 灿烂人生:这个电影值得花六个小时

一口气看完《灿烂人生》（La Meglio Gioventu’）后，我坐在座位上久久不能动弹，想用上几分钟把这个以六个多小时将人生图卷里最灿烂的三十七年时光平铺开的电影再承受一遍。
从火红的一九六六，那个欧洲大陆以毛作为偶像的年代开始，跨过了一个又一个对于欧洲来说至关重要的时期，然后将句点轻轻搁在了二零零三，一个普通人一生所应当承受的悲痛、唏嘘和他所可得到欢欣、幸福，都种在了里面。它不像《美国往事》一样用史诗的手笔，围绕一个小人物折射如此复杂的人性，演一台让观众五味杂陈后只剩下唏嘘的戏;也不像《教父》一样，告诉你’Family’的意味，告诉你怎么做一个男人(私以为《美国往事》和《教父》恰是从对立的两个面陈述了一个男人应当懂得的东西)，它更没有这两部电影那样大的格局，而只是老老实实的陈述了一个普通人的一生，但也正因为它放弃了大格局，才使得一个普通人看似乏善可陈的几十年显得格外生动鲜活，让电影每一幕都扣人心弦，并且在影片最后甚至可以让观众认同了一个普通人也拥有着各自的灿烂人生——
尽管是在那个时尚光鲜的表象也难以掩盖其垂垂老矣的枯朽的意大利。它或许还没到木心所描述的希腊那样的境地——“枯萎的花，比枯萎的叶子更难看”，但古希腊已经落败，古罗马的凋谢还会远吗——这已不再是凯撒、屋大维时代的罗马帝国，不再是那个文艺复兴的苗头；这是一个老放映师口中的被诅咒的地方（《天堂电影院》里老放映师说的是离开西西里岛，但扩大理解为意大利也并非不可）；就似《绝美之城》里的主角，浮华鲜艳的外表下一颗寂寞孤寂苍凉的心；也是片中尼古拉老师说的最终将会灭亡的地方，他劝诫尼古拉离开这个地方。尽管是这样一个国家，尼古拉的选择不仅不是离开，反而在佛罗伦萨发水灾的时候果断的结束旅程回国。
在这个国家，疲软无力的体制催生了尼古拉的弟弟和妻子，两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做着政治斗争，一个通过一种激进的姿态融入体制，祈求通过这种激进的态度让这个丑恶的体制有所改变；一个投入左翼运动，并且在日后变本加厉，加入恐怖组织。后来这两个人，一个在新年夜自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他跳下阳台结束短暂耀眼的一生，正如阳台外夺目的焰火；另一个，锒铛入狱。
但电影毕竟给了观众另一种可能——尼古拉，他简直是东方哲学的集大成者，他的一生都是在阐释：温柔就是最大的力量，用同情心和怜悯其承受自己的、分担别人的苦难，温和的接受欢欣和幸福，他这种哲学引导下最成功的例子就是通过自己的温柔的同情心治愈了患有精神病的佐珍，而其他例子更是不胜枚举，他这不禁让我联想起圣雄甘地（《甘地传》亦是极好的一个电影，生动再现了有史以来最疯癫昏庸的两个老头的其中一个的传奇一生，另一个老头叫堂吉诃德）以一种温和的方式斗争，这一再说明了温柔和怜悯是人性中最柔软也是最伟大的部分，它不是圣人独有的，也是每一个普通人可获得的，我说这些这绝非于丹老师的心灵鸡汤。
电影以尼古拉与伙伴的挪威之旅为开始，以尼古拉的儿子重踏挪威之路结束。在最后，儿子与伴侣从挪威出发，前往父亲没有抵达的北极，他来信说：你常说世事都是美好的，我觉得完全正确，一切都真的很美。这是一种传承，终于有人将自己的衣钵继承了下去，并且儿子走得更远，这正是人性的一步步成长，因此我说这篇文章熬的并非于丹老师的那碗心灵鸡汤，而是另一碗，唯有被温柔对待过的人，才懂得如何温柔的对待人，这是人性能得以流传的关键部分。
电影几乎（可能是全部）都是用标准镜头拍摄完成的，用最接近人眼的视野去拍摄，这种理念颇有几十年前在意大利兴起的新现实主义运动的遗风。电影里的镜头多是以平视的角度拍摄，这很明白的指出了导演的立场，就是尼古拉的立场，同情心、温和不居高临下也不卑躬屈膝，没有权力和心理上的不对等，也暗示了导演关注的焦点不是完全政治化的，而是更多的倾向了个人。
而分段分析只能在多次观影后获得，这里就不写了。因为这个电影我实在不忍在短时间内看第二次，这样的电影不是用来诠释和解读的，是用来感受的，与其短时间内再看一遍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加上这样那样的隐喻解读，倒不如默默地记心里。而且，在电影里沉浸了六个小时，进入了他人的人生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等着去做，毕竟电影结束，走出了他们的人生，自己的另一端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