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生活

一面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这个世界,一面记录下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大意)。
——加缪

观影之道,虽说要谨记“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的本真——就象阿巴斯、候孝贤的部分电影贡献给我们的影象——不过,如词语的能指和所指的关系,六小时的观察,还是让人有份外之想。


《灿烂人生》的主题是班驳的,纠缠不清的。可以说是战后意大利青年的成长史,可说是当代意大利社会的变迁缩影,还可以是心地纯正善良的年轻人纠结心灵的集合。选择人生道路的老套话题放在这里也没错,除此之外,影片里的众多细节,落英缤纷,对比我们的生存处境,随时有代入感,中、意劳苦大众的惺惺相惜。 要是一句话来概说的话,是不是可以这样: 人啊,不在于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关键是你想成为哪种人。


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别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痛苦,就象《越狱》中迈克尔的人格特征:同情心比值高,人间的不义是对自己良心的折磨,“象阿基里斯一样勇敢和悲哀”,内心自发的道德律或是书本传递的正义法则成为处世的度量。没错,说的就是马迪奥。和《摩托车日记》里游向麻疯医院的格瓦拉一样,他们曾打算悬壶济世,在现实面前碰壁,青春年少的马迪奥想和哥哥一起解救在精神病院里受折磨的少女佐珍,未遂,未踏出校门即感受不公,纯真的少年情怀在社会法则面前遭受挫折。这是挫败感的开始,系列的人生拧巴的环节不放过他——谁让他是这么认真、勇敢和按道义法则言行的人呢?他当了警察,好友被暴乱的穷人打成残废,他参加了针对红色旅的特别组织,可能要干掉的对象就是自己的嫂子。是的,世界在他眼里也许就是个疯人院,乾坤几近颠倒:需要家人呵护的佐珍被父亲以爱的名义留在精神病院,痛恨社会不公、大学数学系毕业、弹得一手好钢琴的嫂子成了恐怖分子,技术官僚的妹夫成了嫂子所在红色旅的猎杀目标,好友被反抗社会不公的穷人打得半死。他把自己当成了容纳美好和善良的载体,他喜欢读书,屋子里堆满了——与外界的冲突也就愈甚了。

他在海边对钟情的摄影师美拉莉说:要探索内在。对自我的挖掘不留情面,向“内在”不断地要说法,格格不入就是少不了的。他不愿意选择弟弟尼古拉的路,当尽职责的医生,影片刚开始,他捧着历史书,他要探求什么样的内在?

各位,你们身边总有个把这样的朋友,他们脸板着,象是世界欠了他不少。总露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们总在寻找,在路上走。不晓得他们念叨的内在是个什么东西:个人的自由、身心的和谐、感受别人的痛苦、拿到准确打量世界的钥匙,还是对俗世人间正义的天然敏感。他们或许就是马迪奥吧。

当然,马迪奥更勇敢些。象上官本寂说的,当别人把死亡轻佻地挂在口头上的时候,他动了真格。就象《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早熟的少女小明对一根筋的小四说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个世界是不会为你而改变的!我就好象这个世界一样,是不会为你而改变的!” 都不能改变,外面的世界和自己的价值观死磕,总要干掉一个。小四杀死了不会改变的小明。圣诞节晚,马迪奥从阳台上跳下,好象是在床上翻了个身。
这样来说,与社会和解、不发疯、继续活下去的人,到底是勇敢还是怯懦?贾樟柯说是勇敢。《灿烂人生》的导演似乎有些被演变了,到了结束,是活着“人生真美丽”的套路。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办法,大概也是聪明人,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给观众一点甜。

写实的电影,所以我们能看到许多让人意会的台词和社会景观,如:
“有机会就要离开意大利,离开这个COUNTRY,虽然美丽,但毫无希望,因为是由恐龙管制着我们。”又如 ,“我们每年经济增长7%,每三个人中有一人事业”,“希望意大利像丹麦、挪威、瑞典一样的透明度。”太多了,30年前的意大利,是我们这里的1。0版。

影片中人物众多,时间漫长,从六十年代到新世纪初。所以,不少人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佛罗伦萨大水后的青年义工和泥泞之上的爱情,都灵工C,等等。那时候,他们还年轻。

马迪奥是二号主人公,不是走阳光正道、由嬉皮转向中产阶级的哥哥尼古拉(他的嘴巴长得好像贺卫方啊)。对他念念不忘,倒并不是说有自虐的心态,就象他的情人给他拍的照片,右手放在脸上,眼睛透过指缝看着这个世界,看的人和看到的东西,都有同一个波长。所以,有些同感,有些裹伤般地自恋。


2009年8月24日

灿烂人生La meglio gioventù(2003)

又名:灿烂时光(台) / 最好的青春 / 少年万岁 / 璀璨人生 / The Best of Youth

上映日期:2003-06-22片长:366分钟

主演:卢伊吉洛·肖卡 Luigi Lo Cascio/阿莱西奥·博尼 Alessio Boni/索尼娅·贝加马斯卡 Sonia Bergamasco/玛雅·珊萨 Maya Sansa/法布里西奥·纪福尼 Fabrizio Gifuni/杰丝敏·特丽卡 Jasmine Trinca/里卡多·斯卡马里奥 Riccardo Scamarcio/安德烈提多娜 Andrea Tidona/Valentina Carnelutti/卡米拉·菲利皮 Camilla Filippi/莉迪亚·维塔 Lidia Vitale/Claudio Gioè/斯特凡诺·阿伯蒂 Stefano Abbati

导演:马可·图利欧·吉欧达纳 Marco Tullio Giordana编剧:萨多·皮查歌利尔 Sandro Petraglia/Stefano Rul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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