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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年,杭州举办金鸡百花影展,机缘巧合之下我看到了一部我国香港电影、一部日本电影,还有一部埃及电影,那是2006年的事。后来有一年,大连的朋友也在这个影展收获了至宝——2009年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入殓师》。直到今天,我还记得三部电影的名字。最令我牢记于心的,是那部叫《何时是读书天》(当时它被直译为《牛奶女工》)的日本电影。
电影里,主人公的书架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书,还有几排书快堆到了天花板。房间不大,书架又正对着床,看起来就是主人公与书同枕共眠,日日夜夜。之后几年,我又看过了《朗读者》《刺猬的优雅》《与玛玛格丽特的午后》等片子,却再没有一部关于读书的电影如此打动我。
《何时是读书天》是如此克制和内敛,它讲一对离散又重聚的悲剧恋人,他们在一个小城却过着平行的日子。即便如此,彼此却都拥有着被祝福的生活。影片布满了时间冲刷的痕迹,灰度很高,层次丰富。电影从过去到现在,又几次从现在穿梭回过去。在书架上回忆起往事,又从青春期跳跃到了中年。时间线就像没有尽头的上坡路,一阶又一级;又像把小镇划开的河道,连起了人物角色的生与死。
导演绪方明先用白描手法,讲述了大场美奈子的—天。她骑上自行车出门,天色未明,路灯通亮。她装货上车,快步小跑,挨家挨户送上新鲜的牛奶。她飞快蹬着自行车,赶到超市打工,原来她还是一名收款员。一天工作结束,她回到家里,看看书,听着电台节目,然后在身体的自然疲惫中沉沉睡去。
美奈子不时会去探访一下朋友,对老年夫妻,同时也是典型的日本知识分子家庭。电影借此引出了关于书写的内容,有写作的旁白,有吟诵俳句,还有写字读信,乃至美也内奈子在灯下翻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
美奈子给未来的自己写了—封信(作文),而整部电影就是一篇关于美奈子的散文记录。美奈子会给电台写卡片,优美别致,跟少女时代没有什么不同。消除两人心结的,则是槐多妻子的―封信。如今,当人们越来越习惯脱离书写的时代,再看《何时是读书天》的书写场景,真会觉得连—页轻薄的纸张都变得有分量。它承载了—方的刹那信念,又是时间和记忆的凭证。回到我们生活的时代,数据流的沟通对话奔腾又密集,最后却不免淹没在信息时代的汪洋大海。想要认真地写—封信,就如同静下心来看一本书,不难,但又好像很难。《何时是读书天》所讲的,也根本不是生活方式的选择问题。努力而平凡地活着,就像人们所习惯的过去那样。愿意为生活祝福。
绪方明不断有意识地提醒观观众时间是什么。大场美奈会在6点05分,准时把牛奶奶送到高梨家。高梨槐多跟妻子结婚26年8个月,但妻子依然觉然觉得自己不知道丈夫是怎样的个人。从表情到内心都绷得不苟言笑的的槐多,突然询问老人家,从50岁到80岁有多长。美奈子记不起来自己是哪年开始奔走在送牛奶的路上,那是从1988年开始。准时的背后是自律,是日本国民特有的严谨作风。如果是大开大合的西方人,或者是健忘的中国人,《何时是读书天》的故事并不会存在。20岁的美奈子愿意选择独身,并且知道未来会遭遇怎样的孤独寂寞;50岁的槐多每日照顾病妻,对公务尽职尽责。(救助小孩桥段与《无人知晓》有相似之处)结果,两个循规蹈矩的人就这么被记忆劫持,一个细琐到连当事人都不愿意相信的轻蔑笑意,居然会导致人生轨迹的逆转偏差。
电影说,你是在扼杀自己的情感。槐多如是,美奈奈子也如此。
当初看完《何时是读书天》。不禁感慨,读书原来是下下之策。毕竟主人公毫不掩饰他们的内心失落,还有银幕上较为少见的中年人情欲爆发,吐露了孤独的创伤。如果他们早日破解心结,或许人生会有大不同。美奈子倾诉心声的电台节目叫做Night And You,插曲是Rainy Days And Mondays。但真正陪伴美奈子人生的,只有书。
后来重看,我才发现,绪方明是在讲“Lost is lost”,我们终究都是回不去的,这是真正的半生不了缘。人生而孤独,漫长岁月,悲伤有时,遗憾难免。书籍陪伴美奈子坚持了下来.给予她强大的人格信念,不断工作、服务于小镇。即便 死亡死亡,又是死亡,这些事情并没有击垮她。
结尾的运动镜头,比之前任何时候贴得都要近。伴随着美奈子的剧烈喘息,观众能感受到主人公前所未有的疲备与劳累,不免要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直到她在山顶呼出了囗大气,我们也随之得到了温暖治愈。哪怕人生都已经这样了,她也可以一直积极地活着。我们平时称这样的故事叫“鸡汤”,但一旦读书加入进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绝大多数时候,除了书籍给人的安定,工作给人的充实,《何时是读书天》更是一部有温度的电影。就像那冒气的火锅,刚泡好的茶水,从过去飘到现在的咖喱饭味道,仿佛还有出锅的热气,能感受到这部电影“愿意为生活祝福”。



何时是读书天いつか読書する日(2005)

又名:牛奶女工 / The Milkwoman

上映日期:2005-07-02片长:127分钟

主演:田中裕子 / 岸部一德 / 仁科亚季子 / 香川照之 / 

导演:绪方明 / 编剧:青木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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