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三体》，我看了第一集，不是太能进入状态。原因是，它和我理解的现实，不太能对上号。其实不单是《三体》，很多虚构作品，对我来说都存在这个问题，一旦你觉得它不符合你了解的世界，你就很难有沉浸式的体验。

比方说，于和伟演的史强。从微观上看，于和伟演的也挺好。什么叫微观呢？就是细节。好在哪里呢？好在这个角色可能符合很多人对这个职业的想象或者说期待。你觉得史强这个人，烟瘾大，要在见汪淼的第一面，刚站在门口的时候，就要点着一支烟，不让他吸，他非要在楼道里吸，还差点跟科学家干起来。——这就是戏剧的冲突嘛，文学作品需要冲突。没有冲突的话，它会很平淡。但一旦你理解真实世界里对应的角色之后，你再看戏，你就很难满足于这种表面上的冲突了。

《三体》电视剧里的于和伟，也就是史强，是个专家，刑侦方面的专家。但你知道现实生活中，这方面的专家什么气质吗？也可以在电视剧里看到，但不是剧情片，是纪录片。什么纪录片呢？也是最近播的。《永远吹冲锋号》的第一集，里面占半集的一个人物。他是正儿八经的这方面的专家。不抽烟、不喝酒。说话慢慢吞吞的，面无表情。他的台词是什么呢？——“确实我对他有唯命是从的做法”。

他对谁唯命是从呢？也可以从电视上看到。去年的纪录片，《零容忍》。那个让他唯命是从的人，说话很温和，非常爱笑。古龙说，爱笑的女人运气不会太差。但我们通过现实就知道，爱笑的男人运气不一定会太好。那人的经典台词是，“他每次来就说，我给你送点儿小海鲜”。——看到了吧。就是，如果你对现实中这样的人物有了印象，再去看于和伟演的史强，你是会觉得不过瘾的。

电视剧里面那个将军，林永健演的。他跟史强跟汪淼在一起的时候，史强还是很嚣张的样子，站那儿到处走，说话带刺儿。这可能会符合某些观众的预期。但在现实中，只有C位的人敢这样。那么谁在C位？如果林永健演的常将军不在，史强你说他是C位，没有问题。但是林永健在的情况下，史强还是C位，说话还有那么强烈的个人风格，要林永健两次三次打断他，真的不符合逻辑，不符合现实。——这绝对没有《中国奇谭》第一集《小猪妖的夏天》符合现实。别看那是动画片。你在领导面前敢这样，需要领导第二次第三次提醒你，那不管你的业务能力多强，也得卷铺盖回家去了。领导在的时候，能允许你是C位吗？

而且有意思的是，常将军称呼史强是“大史”。现实中很少有这样的。同事叫你“大史”没问题，你的领导，年纪比你明显大了一轮，一般都叫你“小史”。还有，史强让人把汪淼带过来的时候，旁边有人纠正他说，“不是带，是请”。那人看起来像是他手下。现实中，有几个手下敢纠正领导的？尤其是纠正领导的措辞，还是带有感情色彩的措辞？

所以说，当你对现实有了这些了解之后，就很难再满足于这种电视剧营造的冲突。像丁仪那样的造型、汪淼那样的造型，是科学家——说实话，科学家真的不是那样的。科学家有科学家的气质，不是丁仪、汪淼那种气质，也不是杨冬那种。如果你不了解现实的话，你去看它，很容易沉浸，你会进入到它设计的文学化的戏剧冲突里。而你一旦了解真实世界的冲突，那种冲突会让你感觉很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