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应该是中国文学作品中最难影视化的作品之一。原因有很多,但我觉得主要在于场景构建和核心价值观的体现。

然而在价值观之前,要达到“可看”基本线的是情节合理和演技及格。首先说情节合理。大刘的小说有人诟病干巴巴,但我觉得这是他的风格,不是缺点。一部科幻小说,制高点是想象力,不是文笔,正如你不能要求柯南道尔有什么复杂的人格描写。当然科幻小说家也有人文关怀挂的,比如特德蒋,但我觉得他是搞文学创作的,只不过他选择了科幻这一领域进行创作而已。

对《三体》这么一部情节盛宴类的小说,如果你没有超过大刘的想象力和情节架构能力,就按着原著拍吧。这一点,现在这部《三体》看上去是做得最好的。

其实,所有名著改编的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老老实实照着原著拍。老《三国演义》按部就班到连对白都照抄原著的文言文,播出时有人诟病平淡如水,结果这么多年下来也成了经典;新《三国》魔改情节,吕布对着貂蝉说“我希望永远沐浴在小姐的芳香中”,让观众心头一梗。虽然魔改有魔改的高光时刻(比如陈建斌演的曹操临死前那一节,我感觉看到了莎士比亚),但总体说来,经典性肯定不如老版。除非有《红楼梦》编剧、顾问、导演、策划那种大家,能拍出原著真正想表达而无法写完的内容,否则还是省省心的好。

这版电视剧我最大的担心在于会不会拍成MV。第一集给我的感觉是,场景真实了, 演员演技及格,气氛塑造也到位,但没有一根能把观众拉进去的主线。看过原著的我们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一会儿军方一会儿科学家,感觉是把很多片段放在一起。有人反驳说,《真探》《权游》开头也是云山雾罩,但其实它们都是有指向的。《真探》第一集观众不明就里,但知道是两个伙伴陈年纠葛,一个死案,所有情节都围绕它展开;而《权游》第一集是宏大的开场,如三国“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第一自然段一样,给了大家“起承转合”的一个“起”。《三体》也许由于人物众多、草蛇灰线,第一集缺乏比猜谜更明确一点的提示,而很多观众是需要这样一个提示的。

然后说演技。我觉得演技其实是这四项里最容易满足的一项——大家有没有注意到豆瓣上多少电影电视的评论中,都是“编剧太烂了,导演太烂了,全靠老戏骨的演技撑着”,诸如此类?基本原则有一条:不要流量。冯小刚当年拍《老炮儿》为了年轻市场招募的流量们现在都成了笑话,而且流量们也实在是没有什么演技。老老实实选贴脸的角色,我觉得观众顶多是见仁见智,起码保证是在可讨论范围内。看了第一集,我觉得林永健还可以,起码从人家自己发的微博上来看,人家是看过书的,理解“破壁”的含义了。其他刚出场戏份还不多的演员,我觉得王子文、陈瑾、李小冉,外表我是接受的。中国不缺好演员,是好演员缺剧本。

然后说场景构建。这套小说想象力超级宏大,场景多样,横跨时间、空间和星球,既有六七十年代的偏僻草原戈壁和文革画面,又有未来世代的质子和多维空间,我一时还真对国产剧没什么信心,但也不觉得Netfix能拍好(不要跟我提《末代皇帝》,贝托鲁奇是多牛的大师),觉得可能会四不像。国产剧擅长的有两类:一类是自《渴望》始的婆婆妈妈家长里短,一类是整个皇帝家谱都被翻遍的明清宫廷剧。科幻小说拍得好看的不算《霹雳贝贝》的话,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流浪地球》,实在不能望《降临》、《星际穿越》之项背。

最后是价值观的体现。这题我觉得到现在为止无解。大刘的价值观是非常灰暗的,反正最后都是熵增,一切灰飞烟灭。叶文洁出现本身就是灰暗人性的结果,第二部里三体人把地球人都赶到澳大利亚保留地也是我们平时不敢想象却时时压在心头的人类灭亡方案之一种,和欧洲人灭绝印第安人没有什么两样。不过,照这版电视剧的拍法,等到三体人入侵地球估计要到两百集之后,那时候口碑要不崩了,要不成了现象级,说不定有高人指点,我们就成了那批幸运观众。

不管怎么说,拍出来了, 能过审,能上线,还有超过动画片那版的质量,能让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就值得鼓励。起码我们也文化自信了,有勇气尝试这么大的原创IP了,对不对?


三体(2022)

又名:三体电视剧版

主演:张鲁一 Luyi Zhang/于和伟 Hewei Yu/陈瑾 Jin Chen/王子文 Ziwen Wang/林永健 Yongjian Lin/李小冉 Xiaoran Li

导演:杨磊 Lei Yang编剧:刘慈欣 Cixin Li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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