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4-11
野蔌时子 • 过昭关:昭关不在河南
很遗憾作为一个河南人，一听到河南方言开场，心里想“那这应该是个发生在河南昭关的故事”，后来爷爷带着孙子踏上旅途，我又想“啊，那它应该是带着孙子去昭关玩”，结果《文昭关》不是豫剧，昭关不在河南。
河南污名化久矣。至于苦不苦，互联网和现实完全是两码事。只要微博上和河南沾边的讨论，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些地域黑的评论，并能在它的回复下看到“nmsl”；又或者是“我身边河南人都很善良”这样故意迎合刻意为之的。（一部分）河南网友小心翼翼地住在网上，断绝一切可能黑自己家乡的苗头。而生活中，我并没有因为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河南人的时候被问“井盖”，但有人会想要开玩笑热络关系似的说“我会讲河南话哦”，然后秀一句我在生活中从来没讲过的“弄啥嘞”——我们都说“你执啥”。
河南已经成了一个平面符号，外省人总以为河南人民过得很苦，河南井盖总被偷，河南方言很容易听懂和复述——实际上他们除了“弄啥嘞”只会一句“中”——这也是《过昭关》观影过程中大家笑得最多的部分——他们只听得懂的句子和我们（部分）河南人稀松的平常。
而我们河南的孩子也不比他们好到哪里，毕竟我连昭关不在河南都不知道，听到老人唱戏我还自信地以为是豫剧——因为从小跟着我爷听戏，电视上没有好看节目的时候我爸也会让它自顾自地放着戏曲频道。
影片中老爷子面对任何场景万能的呵呵呵的笑，就是大多数老乡用以表达尴尬、满意、无聊等情感的方式，可以说是词汇匮乏，但理解为“一切尽在不言中”也不失为一种升华。还有对着戴墨镜的“白骚了”这句话放在我们的日常里再普通不过，但全场都笑了，这就是河南和外省的距离。就好比我妈也常对我说“别老是贱着玩”，不懂的人听来——你妈说话怎么这么侮辱人？但“贱”在河南语境下是“不分场合地打闹”的意思。这些还原的都很到位，但它少了什么呢？是那种打开门来礼尚往来关起门来就骂娘诅咒断子绝孙的粗俗，这才是真实的河南乡下。
有人觉得电影里表现的故事和情感太过单薄，使之既不算文艺片也不是商业公路片，但是导演说是为了献给爷爷，所以极力描绘一个尽善尽美的乡村和遭遇，包括观众提出“找到韩玉堂这么重要的目标就几分钟草率收尾了”都被导演解释为是路程比结果更重要。不过这些都不影响我个人的观影体验，我一直都沉浸在对童年的回忆里，古色古香的场景勾起了我对乡村田园生活的怀念（尽管我只在两岁时住在爷爷家）。
放映结束后，因为大家对河南的陌生，所以台下很难有含金量高的提问，就连我认为为数不多的幽默风趣的闽南老师之一——郑国庆教授，也只能点到侯孝贤为止，别的也跟导演聊不下去。但是河南人毕竟遍布全国，不多的提问者里好几个站起来就说“我是河南人”“河南口音太亲切了”，哈哈~
《过昭关》是一个开始，是河南方言终于走入方言电影的起点，毕竟贵州话都已经能拍商业片了（《无名之辈》），河南话才只能成为喜剧元素（商业电影里出现的不体面场景中大多都用河南方言对白，比如《失恋三十三天》《整容日记》《大人物》）。
另外，我很喜欢的一个设置：哑巴爷爷因为做了错事不想说话，后来发现这辈子不讲话也能生活；养蜂老人声带受损，却还要借助黑科技发出机器人的声音和人交流。我们总在和自己拥有的一切较劲，并且满怀希望拥抱没有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