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反复相遇的人,在现实里碰面后,会作何反应?如果我们久别重逢,却发现彼此的生命早已交错,你还会不会像曾经那样,与我紧紧相拥?
有人说,《机器人之梦》就是小狗和机器人的lalaland,两个在城市里孤寂的灵魂偶然相遇,彼此依偎取暖,却又因缘机巧而被迫分离,不得不在没有对方的生活中继续前行,可是即使难以现实重逢,想念的人也会一遍遍浮现在梦中,思念的情绪藕断丝连,剪不断理还乱。可是生活还需要继续,当生活中彼此的角色主动或被动地被他者填充替代后,再次相认是破镜重圆还是雪上加霜,如果曾经真的成了曾经,那么是否还有必要让曾经介入现在?

我们曾经拥有一首歌

熙熙攘攘的城市,一栋公寓,一个单元,一盏灯,一个身影,这便是孤独最真实的写照。不善交际的小狗,为了摆脱这份孤寂,订购了一个机器人伙伴,机器人给她原本单调的生活增添了一抹亮色,它会无缘由地笑,对路上每件事每个人都感到好奇,会热情友善地对每个人打招呼,它喜欢音乐,喜欢热闹,弹跳力很强,很有律动感。小狗带着他坐地铁、买菜、去公园滑轮滑,在人来人往中央,跳着舞,那是独属于他俩的一首歌的时间,无可替代。
这个世界对于机器人而言是崭新的,他不懂得如何轻轻牵起身旁人的手,而与此同时,机器人对于小狗而言也是崭新的,她不懂沾了水的机器会短路,不知道定期给他涂抹润滑油。在那次最后的狂欢中,机器人和小狗在海滩度过了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冲浪潜水,享受阳光,他们在幸福中睡去,醒来时天色已晚,人迹已绝,由于接触海水而电路短路,机器人无法移动,小狗身单力薄,也难凭自身带走机器人,在悲伤之下,她决定先行离开,次日带着工具来带走机器人。可惜事与愿违,由于季节因素,海滩阶段性关闭,小狗试过偷偷潜入,试过上报申请,皆无疾而终。两个曾经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紧紧依偎的灵魂被迫分开,随着冬天的到来,两人心灵的寒冬也至。

我们如今难耐一场梦

当距离阻隔了我们的相吸,梦境也许是唯一出路。
但机器人的三场梦,无一拥有相逢的喜悦。
第一场,在行至熟悉的大楼下摁响门铃,在无人应答之下匆匆苏醒,被切断的一条腿在远处呆立,冷冰冰的依旧是现实。在分开旷日持久后,机器人开始感到迷茫,他开始无法确定何时何地能再遇到小狗,甚至能否遇到小狗,所有的快乐是否是一场梦,所有的难耐与悲伤是否是一场梦,甚至,所有的记忆是否都是一场梦。
在迷惘与无助中,怀疑的藤蔓便悄然滋生蜿蜒,第二场梦中,一切若初见,但自己的位置被一个如自己如同一般的机器人取代,他会陪着小狗逛街、滑轮滑甚至手牵手,短短几秒,在机器人的脸上,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失落,他开始对小狗需要自己的真实性产生怀疑。在良久的等待后,惊觉也许对方已经丧失了寻找自己的动力,伤感于曾经亲密无间的感情如今面临着巨大危机,以及恐惧于旧识身边被一个更好更优的第三者替代,也许此刻,梦醒时分,才是机器人生命的真正寒冬。
风来风往,潮来潮去。当世界被冰封,一切都陷入沉睡,机器人迎来了他的第三场梦。和小狗一起看过的绿野仙踪,巨大的城堡和高耸的花朵,当所有的花都活过来,跳着那首只属于两人的歌曲,你在想着她吗?你还期待着回到她的身边吗?当机器人第三次在梦里摁响那个门铃,一切都倒塌了,也许他的信念也是。太久的等待会让感情变成煎熬,无望的期盼是难熬的无期徒刑。当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再多的美梦也只是醒来后希望落空的魔障。
当机器人忍受着分离的煎熬时,小狗也同样在悲伤与寂寞中挣扎,万圣节独自装扮自娱自乐却无人作陪,在看到上门讨要糖果的小孩扮作机器人时,那一瞬间,所有的悲伤痛苦,愤懑自责如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可宣泄后呢,淋浴头冲去周身油彩时,我还是孑然一身,毫无变更。

我们应该铭记那一刻

分别在痛苦中,但思考和改变也在进行中。小狗的梦里,那个她创造出来的雪人,如同万人迷一般,和所有人都能迅速打成一片,他带着小狗打保龄球,他喝汽水时脸会呈现汽水的颜色,他是小狗梦想成为的模样,热情开朗,阳光向上。在梦境的最后,雪人的模样化为机器人。
也许在与机器人的生活中,小狗潜移默化地被他的热情感染影响,她开始尝试走出家门,结交好友,虽然有过挫折,有过受伤,有结交好友又再度面临分别的落差,但她开始变得勇敢,开始敢于尝试。
而机器人也是如此,固然梦境的痛让他喘不过气,但他始终以微笑面对每个过客,寒冬遇见的鸟妈妈和她初生的小雏,他学着当初小狗照顾自己那般照顾着这个小小的脆弱的家庭,鼓励他们飞翔,并积极面对和小鸟一家的分别。
在没有与彼此重逢的时刻,我们都在努力积极地过好自己的生活,小狗没有重新缩回自我保护的壳,机器人也没有丧失对生活投之微笑的初心,在没有彼此的日子,我们都在努力地活出更好的自己。
在了然无法找到机器人后,小狗带着对他的美好回忆投入新生活,她再次选择了一个新的机器人作为伙伴,一起逛街,滑轮滑,去海滩;而机器人也遇到了那个将他从垃圾场收购回来的新朋友,他们吃热狗,刷墙,烧烤。与以往相比,他们都更加地成熟细心了,机器人懂得了牵手的轻重,他一直记得曾经无意攥疼了小狗,所以更轻柔小心地对待浣熊,小狗也得到了机器人沾水短路的教训,在每次出发前会细心地为机器人上润滑油并避免他触及海水。

属于我们最后的双人舞

而影片最后,让我久久难以平复心情的是,当机器人在阁楼看到昔日好友,他不由自主地点开了那首属于两人的歌。当熟悉的乐曲响起,两人不由自主、旁若无人地舞动,他们依旧记得对方,记得曾经的点点滴滴,那是他们人生过往最幸福的美梦。
但是生活要向前继续了,梦只停留在过去,尽管它美得简直不像话。当机器人发觉小狗的目光后小心翼翼地躲藏,当小狗看向阁楼一瞬间怀念感伤最终依旧坚定地拉起身旁新朋友的手,当浣熊在天台带着满足与愉悦为他和机器人煎着肉饼,当镜头推向了墙上浣熊和机器人的大胃王比赛奖章……他们都清楚地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也许某天真的在大街上重逢,他们会装作惊讶地相拥,抑或是假装不曾相识地礼貌问候,但他们都知道他们曾经拥有过的那首歌的时间,他们或许遗憾错过,却不会后悔曾经出现并点亮过彼此的生命。
在那段只有他们彼此的时间里,他们从未有像爱彼此那般爱过任何人。但如今,时光流淌,他们都学会该如何更好地去爱了。


机器人之梦Robot Dreams(2023)

又名:再见机器人(台) / Mon ami robot

上映日期:2023-05-20(戛纳电影节)/2023-12-06(西班牙)片长:102分钟

主演:Ivan Labanda Tito Trifol Rafa Calvo José García Tos José Luis Mediavilla Graciela Molina Esther Solans 

导演:巴勃罗·贝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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