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哲艺把视角放在东北延吉小城,我们依然能感受到东南亚的暧昧与潮湿,和他一贯的缓冲。燃冬带着《热带雨》的余韵,和《爸妈不在家》的旋律,进入中国电影的文艺景观。

一个闯入者进入了一男一女的世界,失衡的关系一步步走向明朗的结局,他捕获到当代人存在的虚无,这种生活模式走向覆灭,毫无预料的的相逢和不辞而别的离去,即是燃冬。

陈哲艺想要把握这种若即若离的情感,就像燃冬的片名,冬天怎么会燃烧起来,那些雪将又化向何处,他们的情感并没有被安置在可靠的大地上,而是漂浮在随时都有可能融化的冰层上。

漫游者的身份符合陈哲艺对当代年轻人的期望,他们选择一份毫无期待的工作去消耗,然后间接性躺平,躺平可以看作存在主义的更迭,但不能和虚无对等,因为躺平是有结束的,存在是没有终点的。

影片的表达并没有执着于三人关系的始末,而是冰火氛围的渲染。浩丰和娜娜相遇,注意这次相遇,符号性地揭示了当代人转瞬即逝的关系,并随着地理性发生变化,人口流动让陌生的关系不可靠。但通过娜娜和韩萧的关系来看,陈哲艺显然也不信任时间性的朋友关系,特别是相差甚异的关系,他想告诉我们,燃冬的背面一定有冷夏,极端的反面不一定是正常,很有可能是另一种极端。

浩丰试图通过自杀来结束痛苦,他一直在犹豫,直到长白山之行,三人分别在一头熊的隐喻上找到答案。陈哲艺故意把浩丰的家乡设置在河南,这位东南亚导演竟然关注着“以分为贵”的河南,他把河南看作一个学有所成,但精神羸弱的社会进取者,我们不得不说这位导演的眼光如此尖利,但他看到的只是弊端的片面,他并不了解这一群人如此上进的目的不是为了迷失社会,而是被规训后无条件的服从。

这三人的关系让我想到了墨西哥电影《你妈妈也一样》,同样是二男一女,燃冬显然很唯美,借着雪,无尽的雪和冰,掩饰了一些东西。在《白日焰火》中,冰雪掩饰了罪恶,同样也生发了罪恶。在《情书》中,雪在青春意象有一席之地,但关注当代的年轻人后,陈哲艺失去了以往的风格,这次的叙述性更加微弱,甚至没有什么故事性,但他执着的不是故事,而是故事背后人们生存基于的关系。我们看电影不仅是看故事,而是察觉命运,反观自身。

聚焦在人物本身,其实信息量已飨观者,但都是零碎的叙述,伴随着熊女的寓言,让我们看到了三种年轻人的生存状态。没有人能详述他们三人的关系,从身体上无法定义,更无法从精神定义,我们把他们看作失意者的漫游,漫游是当代年轻人的群状,躺平是他们对抗的手段。

导演一直在探讨新型的伦理关系,无关道德性,在疫情后是否存在一种新的关系模式,人们心里深处的孤独如何排遣,又要走向何处等等这些问题。陈哲艺给出的答案很直白,也很冷漠,那就是出走,只有不停地出走,或许才能找到最后的所归。

我们看到娜娜回河北,韩萧回四川,浩丰回上海。当他们天各一方,故事走向结束,但远远没有结束,因为我们不知道,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始终在探问“何处是我朋友的家”这一永恒的命题。


燃冬(2023)

又名:The Breaking Ice / Un hiver à Yanji ​​​

上映日期:2023-08-22(中国大陆) / 2023-05-21(戛纳电影节)片长:97分钟

主演:周冬雨 刘昊然 屈楚萧 魏如光 刘白沙 

导演:陈哲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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