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电影费烟,有些电影费脑。

有些导演喜欢控制观众,把观众按在座椅上,不得动弹。

有些导演对观众不屑一顾,用冒犯的方式攻击他们,让他们受伤、流血,完成一场“虐恋”。

卡拉克斯是那位挥舞着鞭子的人。戴着墨镜,烟不离手,几乎从不出席放映活动。

他对观众似乎有种天生的厌弃,以至于会说出“我根本都不会想到观众的存在”。

这是高智商动物的骄傲姿态,划地称王,诱惑、围捕、狩猎,封堵任何逃逸可能。

《神圣车行》和《安妮特》如同两场盛大的演出,启幕与落幕前后照应。

在中间的舞台上,卡拉克斯是唯一的王者,操控手上的棋子(演员),演出一部傀儡戏。

卡拉克斯的电影是闭环、迷宫与圈套,进去便没有出来的可能。

你只能放弃自由意志,乖乖就擒,“享受”一场斯德哥尔摩症候群,为他的垂怜感激涕零,大肆宣扬。

神秘教宗已经诞生,操控游戏已经发明,这一点在《神圣车行》里得到淋漓尽致体现。

《神圣车行》是一位困在自己躯壳里的导演,所能想象出来的最为绚烂、高级的世界。

拥护感官电影,还是激赏大脑影像,这是一个问题。

而我,毫无疑问,欣赏能最大程度修复并释放日常庸俗钝化的感知能力的影像。

这是为何推崇女性导演、同性导演、变性导演……的原因,直男导演的感知已经濒临殆尽。

卡拉克斯,像他的前辈奥逊威尔斯、库布里克一样,站在了雄性影像思维的顶端。

“我的电影从来不是关于‘想法’(idea),而是始于‘视觉’和‘情感’。” 卡拉克斯说。

当诺兰在《信条》里建议“不要试图去理解它,要去感受它”,我们只能当他在放屁。

卡拉克斯与诺兰是难兄难弟,他们的电影恰好是反过来的:你感受不到,只能开动大脑理解。

戈达尔能够宝刀不老,是因为他永远在学习,与现实世界保持紧密的关系。

卡拉克斯自愿放逐于荒野,在炫目的才华闪现之后,依赖自我挖掘(内耗)续命。

《神圣车行》是一次回光返照,《安妮特》则注定是耗尽的标志。

如果歌舞片不能用歌声与舞蹈调动观众的感官,为什么要用这种形式呢?

感觉,恰恰与卡拉克斯的创作理念相背离。

或许能说一句,我从未喜欢过卡拉克斯,尤其是《神圣车行》。

倒是《男孩遇见女孩》《坏血》,灵动鲜活,令人着迷,令人回味。

“拍电影是我保持孤独的一个方法” ,那就请继续孤独下去吧。

电影需要观众,弃绝观众的电影不是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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