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特朗·芒蒂格和扬·冈扎乐兹领衔的《火焰宣言》派,是一种在影评人和电影人合谋之下产生的“法国新电影”。它的本质是历史浪潮的回响,是在传统中寻找“革命”。
贝特朗在技术层面博采众长、集先辈之所成,用铅黄的画面和B级片的类型外壳,讲了一个现代性甚至未来指向的关于“性别政治”议题的成人童话。但影片中用于描绘“性别转换”的手段,其源头却是在模仿古老的献祭仪式,并同时在影像中声称“未来属于女巫”。“女巫”的出现,一下子将人们的记忆带到了中世纪甚至更早以前,这样的句法无疑是怀旧而复古的。
在胶片的迭化之间,贝特朗感怀着默片、表现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伤逝,那语气看似激进、暴躁,带着要推翻一切的不可置否,其实最后落下的是一声叹息,是在海岛滩涂的潮间带里大口喘息的牡蛎。
从这点来看,盖伊·马丁更具有一种超前性,同时更加淡然且从容,冰天雪地之下的加拿大人早已过了焦虑感伤的阶段,而是兢兢业业地投入一部又一部的具体实践,以延长或者放缓某种传统在现代化中的消亡速度。从《我的温尼伯湖》到《禁忌房间》再到《降神会》,盖伊·马丁模糊了类型,摆脱了叙事,跨越着媒介,最后在网络空间复兴着胶片传统。尤其是《降神会》,一项以阅后即焚的方式进行的网页交互影像实验,每次点击都会将盖伊前作《禁忌房间》的素材进行随意拼贴,组合成一段15分钟的片子,每次生成的都是唯一的版本,放映结束即消失重组。盖伊和约翰逊兄弟对于默片时代影片的逐渐消逝耿耿于怀,那就用“所有人都能成名15分钟”的方式在信息时代去捕捉稍纵即逝吧。
人们在观看“火焰派”的作品之前,往往会带著常规的渴望看到一个好故事的思维定势。但是当你深入到贝特朗和冈扎乐兹的影像世界中去时,你会发现,有一部分电影,它的目的并不在于老老实实地去讲好一个故事,它的意旨可能更加形而上,是关于影像艺术本身的一种探讨和尝试。在现在这个时代,“是否讲了一个好故事”正越来越成为人们评价一部电影的首要标淮,这种评价体系的迷信是需要被警惕的,没有任何一个标淮是永远最为重要的。看待任何一部作品,都应该放在一个纵向的影史发展序列的角度,以及一个横向的同时代风潮的切面情况角度。这裡的“风潮”是一个综合的概念,即包括产业政策与行业风向,也包括创作者个人的创作倾向和成长轨迹。
因为电影是不可自证的,它无法自己告诉你它的样貌体态是如何诞生演化的,它也无法自证表达方式的对错,因为在各式的影像文本中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对错。所以,电影必须通过一次次实践来反浪潮,通过“自反”来互证。于是,关于电影的电影,或者说讨论电影本体的电影,才更难能可贵;在这时候,讲一个好故事远不如直接纯粹地去探索一个电影问题来得有意思。
因此,在一八一九的岁末年初,大陆的观众看到了《摄影机不要停》也看到了《刺心》《野小子们》,我们的第一直觉告诉我们:《摄影机不要停》很可爱,《野小子们》很可敬。两部都是关于电影的电影,前者在多重摄影机的套层结构里告诉观众电影的不可自证性,必须通过不断加入的“他者”来旁观、佐证;后者在铅黄胶片的迭化之中指向未来,告诉人们电影自救和保鲜的唯一方式就是逆着时代行走,可在过往浪潮中淘金,也可在老枝上育新芽。
《火焰宣言》
by 贝特朗·芒蒂格、扬·冈扎乐兹
我们追求这样一种电影,它
跨越人,情感,时间
跨越眼睛与肉体
跨越欲望,混乱
跨越一片红
跨越成见
跨越屏幕
跨越星星
跨域女演员,男演员,界限与性别
跨越而不回头
跨越恐惧与伤疤
跨越希望
跨越光芒与烟火
我们追求一种着火的电影
一种电影,为了流汗的幻想者,为了哭泣的怪物,为了发烫的孩童
一种电影,纵情消耗,毫无保留
我们邀请所有着火的心脏在热炭上吹风
这些话语是我们创作电影共同的意志
梦它,想它,渴望它,揭示它
不是教条,只是夜里的一星火,是现在的我们
有人说,在冬天寒冷的夜晚,我们的电影在森林里重聚,
在一起,它们燃起一把火跳动到拂晓,烧着我们的心

野小子们Les Garçons sauvages(2017)

又名:恶童超级歪(台) / The Wild Boys

上映日期:2017-09-04(威尼斯电影节) / 2018-02-28(法国)片长:110分钟

主演:保利娜·洛里拉德 / 维玛拉·庞斯 / 戴安·罗赛尔 / 安纳尔·斯诺克 / 玛蒂尔德·瓦尔尼耶 / 萨姆·卢维克 / 埃琳娜·勒文松 / 娜塔莉·理查德 / 萝拉·克雷顿 / 

导演:贝特朗·芒蒂格 / 编剧:贝特朗·芒蒂格 Bertrand Mandic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