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即个人意志的存在大于感官道德法律等等一切,随着现代化的演进,社会上对于存在主义的似乎越来越宽容,看看大家对于村上春树为典型的现代文学的欢迎就知道,每个人都似乎倾向于保留一片属于自己的一种感情和道德无法入侵的意志空间,没有“自己的诗意”的人似乎越来越少。个人不愿意向他人展现或解释自己的感情,选择将自己私密的意志空间作为私有物的观念受到认可并大范围的普及。但要注意的是,这并不是完全的上世纪60年代那种彻头彻尾的存在主义,没有人反政府也没有人信仰玄学,日常的生活中个人还是普遍选择服从既有的道德标准与框架,这就造成了一个由无数不相切的圆组成的人际环境,人与人可以挨着,但永远要保留一定永不相交的空间,换言之即人情味越来越淡,事务性越来越强,人与人没有了情感的交流,也注定无法了解彼此(且不愿被彼此了解),这种受到存在主义思潮影响可以说不是真正存在主义者的个人行为,我觉得可以叫做“折衷存在主义”。不仅个人方面,我们的工业现代化、机械化与信息化无一不在诠释个人空间的极度重要,争求用机器与信息的便捷创造人与人交流的更少。在个人与社会双方面的影响下,“折衷存在主义”的影响便数量级地增大,当这种哲学方式在婚姻这一饱含着情感的的背景下体现,就是这部影片所表现的:个人空间相撞却不愿相交,以自己内心不愿意遵守的道德粉饰自身行为所带来的压力以及自我怀疑,以及意志个人化框架对要与他人共享交流传统情感的冲击。

这部影片有趣的地方即营造一个入口,从中窥探存在主义的现代框架和人类最古老、最柔软的感情之间的矛盾,可以从影片中两对情侣的行为中看到,男性需要被女性需要和服从,女性则需要安全和男性的承诺,可这些原始的需求无不必须在彼此根深蒂固的”折衷现代主义“观点下进行,这就造成了这样的场景:Ebba感到自己遭到了爱人的抛弃和危险,却不得不礼貌地掩藏自己的观点,只能在事后以一种契约式的、尊重另一方个人意志的姿态邀请自己的爱人在走廊上进行理性的交谈,本应是爱人的彼此进行了礼貌地握手与实验性质的拥抱。这并不是爱情中所应有的,可以想象在过去芳草流长的时代,这类问题只需女性痛哭一场、男性怒骂一句即可简单地解决,全然不需要这番让彼此身在近旁却又相隔千里的异化姿势,这理性的姿态完全是出自“折衷存在主义”中约定俗成的对于个人空间的尊重。
在另一个场景中,Thomas回到酒店后发现Ebba不在,遍寻景点一晚,坐在门廊上时却发现Ebba整晚都在房内,却并不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接Thomas电话,这是个典型激怒男性的场景,即爱人脱离自己的控制,表现出轻蔑和不服从,但同样的因为理性精神和对彼此空间的尊重,Thomas不能发火,随后,发觉到这一点的Thomas意识到自己受不了自己必须遵守这一虚妄哲学,开始觉得自己生活中充满令人疲惫的扮演(殊不知他自己也是这一哲学始作俑者们的一员),哭泣了起来。

影片展现出“折衷存在主义”已经如此强大,以至于令个人已经身受其害却不知如何反抗,在结局中,影片通过唯一的一个比喻给出了自己对这一问题现象的解决答案:既然抛弃个人化回归原始的情感已经在不可逆的时代脚步下变得不现实,那么就将“折衷存在主义”的另一方面,虚妄的道德,加以抛弃,这样一来“折衷存在主义”的折衷二字便大概可以抛弃,让不顾道德、真正忠于个人的存在主义者重新成为社会的主流。

影片清晰地表现了现代人心理和哲学上存在的矛盾,也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从电影艺术的角度来看,这表现与表达之中的手法,是值得一谈的。
首先,影片中的人物并非虚构,行为举止也都写实地贴近现实,除去神秘的保洁员与结局中坐上大巴下山的女人,影片中没有任何技术上的意象,影片的创作整体上是一次对现实生活成功、完整、真实的典型化,而不是基于艺术的类型化,这也是影片最让人感觉深刻的一点,即:影片中人物行为中透露出的一切矛盾,都是在观众的生活中真实存在的。
其次,电影的声音不可不说的十分有特色,从牙刷到缆车到大炮,机械声的放大与画面上空洞的人的对比形象地表现出了现代生活中虚妄又令人莞尔的一面,club群人尖叫那场戏,应该是把电子乐的音轨去除之后的结果,其中表现的典型的现代性造成的空虚不可谓是不深刻。

摘取影片中充满着写实的典型现代场景:
装修凛冽的洗漱室内,一家人相聚无言,空气中全是机械牙刷的马达声;
一家人在一个镜头外他人的指挥下,摆出各个假装亲密的姿势,表演自己的照片用于日后的回忆(这一尊崇道德模式、貌合而又神离的行为正是“折衷存在主义”的准确体现,而且还有点像伊恩麦克尤恩的小说);
Vera和Harry因为Ebba无视自己的要求而生气,身为父母的Thomas和Ebba却被自己年幼的子女怒吼驱逐,这充分体现了父母对个人空间重要性的以身作则,可以想到,这样的教育会将“折衷存在主义”准确无误地一代代传达下去。

最后说一下我个人的见解,我认为“折衷存在主义”造成的困局其实不一定要用存在主义的复辟来解决,虽然原始情感的复兴有其明显的难度,但并不是完全不可能的,比如幽默,两对情侣讨论Thomas逃跑那场戏,只要有人站出来稍微调侃一句,大伙应该都能立马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所以:幽默是万能良药;操死认真逼。

游客Turist(2014)

又名:爱情中的不可抗力(港) / 婚姻风暴(台) / 不可抗力 / 本能反应 / Force Majeure / Snow Therapy

上映日期:2014-08-15(瑞典)片长:120分钟

主演:约翰内斯·昆科 / 丽莎·洛文·孔斯利 / Clara Wettergren / Vincent Wettergren / 克里斯托弗·海维尤 / Fanni Metelius / Karin Myrenberg / 布拉迪·科贝特 / Johannes Moustos / Jorge Lattof / Adrian Heinisch / Michael Breitenberger / Karl Pincon / Julie Roumogoux / Peter Gaunt / Jakob Granqvist / 

导演:鲁本·奥斯特伦德 / 编剧:鲁本·奥斯特伦德 Ruben Östlu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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