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tidze和生病的母亲生活在北马其顿的巴尔干荒山之中,以养野蜂为生,一个土耳其家庭的到来打破了她们孤独又平静的生活,他们首先成为了朋友,又因为养蜂产生了冲突,后来家庭遭遇了不测,选择离开,最后,Hatidze的母亲也永远离开了她。
导演在Honeyland的官网写道,Hatidze’s story is a microcosm for a wider idea of how closely intertwined nature and humanity are, and how much we stand to lose if we ignore this fundamental connection. 又address了影片对 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Biological Diversity (CBD) 的呼应,的确,远山,夏日湖泊,冬日白雪,和岩壁下闪耀的小小生物与它们带来的巨大奇迹都让人升起一种对自然的敬畏与感动;Hatidze对蜜蜂的态度和土耳其家庭对蜜蜂的态度上的差异,以及这种差异带来的结果的对比也不断地警示着人们自然会怎样“回馈”那些粗暴对待他们的人。我只是太惊讶,原来这居然成为了影片最核心的主题。其余的一切,那些幽微的人性,那些关于relationship的复杂性,那无边无际的,一个人,一群人,一片土地的苦难,全都成了陪衬。
当Hatidze在说“我留一半,蜜蜂留一半”时,她甚至不会知道biodiversity这个“高尚”的词汇,她的话只是出自她的经验,她的行为只是因为她本性纯粹善良,Hatidze温柔地望向从树洞里钻出来的蜜蜂时,爱抚小猫和小狗时,陪土耳其家庭最叛逆的孩子聊天时,她只是想对他们好罢了。导演这里却说——你们看,连最底层的、没有受过什么教育的农民都知道爱护自然环境——他真的不知道她只是为了持续收获一罐罐蜂蜜并卖出一罐罐10欧元吗。在他的思路下,另一家的父亲成了贪婪的掠夺者,不听Hatidze的忠告,将蜂蜜悉数卖出,于是给Hatidze带来了厄运,最终也像被报应一般给自己带来了厄运。但他何尝没有挣扎过,一开始反反复复地拒绝着商人收购大量蜂蜜的提议,第二次直接不让他看他的蜂箱,但最终架不住商人的威逼利诱,也架不住金钱能给自己的孩子们带来的学费、生活费、新衣。人在生存的胁迫下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当你在思考biodiversity时,you are so fucking privileged。
Hatidze,穿着明黄的衬衣,花的裙子,走在群山之中,这样醒目地孤独着。她和母亲一起,默默地过着她的日子,新邻居给她带来了喧哗,带来了无数烦恼,但又带来了人与人之间联结的美好,让她体会到了与孩子相处时的温馨与快乐,一家人搬走时,她远远地望着,我没有看到半分如释重负,和过去的日子相比,现在她的孤独有了映照和回声。她也提到过她的姐姐,提到如果自己有孩子。当她的母亲不再回应她时,我和她一起心碎了。我开始愤怒了。
和L在看到Hatidze母亲右脸的伤时,我就大叫,导演组能不能带她去治疗一下,但在1小时30分钟内,在实际的三年里,她的伤就这样一直用纸巾和头巾掩着,直到她死去。母亲的去世是不是对于这部纪录片来说最“完美”的结局?孤独之上的孤独,彻彻底底只剩自己和自然,彻彻底底成为了最后的野蜂人,苍茫雪原里的行走,多美呀,多么浪漫的感伤。我甚至要恶意揣测藏在镜头后的人们一直在暗自期待事情在向这个结局发展了。有多少观众在看的时候意识到镜头后面其实是有人存在的呢,这部片子的确技巧高超,将机械之眼变成上帝之眼,不留痕迹地截取了地球一隅人类生命最精华的浓度,但无论怎样天衣无缝,也除不掉这样一个事实——导演组,作为一群真实的人,与Hatidze和她的母亲排他地、深入地、亲密地交往了三年,却丝毫没有产生对Hatidze的母亲的状况的同情与担忧,丝毫没有放弃他们的“黄金天然素材”,他们的所谓拍摄“原则”,以真切地帮助身边的人,宁肯间接地导致一个人的死去,在影片名誉全球后才象征性地为Hatidze买一个村落中的房子,帮她卖蜂蜜,来获取第一世界国家观众的眼泪和赞美。人是有多冷酷才能做到这样。我相信绝大多数人对自己的邻居的伤痛都不会这样熟视无睹。而且这又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一群生活在马其顿首都学艺术拿着第一世界国家基金的人会连外伤的医药费都出不起吗。
镜头里,底层人民在在贫瘠的土地上苟活,争夺,高底层剥削中底层,中底层再剥削最底层。镜头外,一群来自底层国家的优渥青年挖空了他们的底层同胞作为一个人最珍贵的价值,把它打包精致献给追求高雅艺术情操,强调biodiversity观众们,他们忧伤地看完整部片子,然后说,这一切好苦呀,苦得这样美。

蜂蜜之地Медена земја(2019)

又名:流蜜大地之诗(港) / 大地蜜语(台) / Honeyland

上映日期:2019-01-28(圣丹斯电影节) / 2019-08-29(北马其顿)片长:87分钟

主演:哈蒂兹·穆拉托娃 / 纳齐夫·穆拉托娃 / 侯赛因·萨姆 / 柳特维·萨姆 / 

导演:塔玛拉·科特夫斯卡 / 卢博·斯特法诺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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