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1-05
毛球炸弹 • 毕业会考:孤独的父亲
心血来潮找了找69届戛纳电影节的获奖名单，然后对主竞赛单元最佳导演克里斯蒂安•蒙吉的电影《毕业会考》（以下简称《毕》）产生了兴趣，然后在一个无事的下午认真看了一遍，感触颇深。
本片的男主角罗密欧是个在事业上洁身自好并受人尊敬的医生，他与妻子玛格达有一个即将面临毕业会考（类似中国的高考）的女儿，由于女儿在临近考试前遭受到袭击而无法以平稳的状态上考场，罗密欧不得已用了不名誉的方式开始找关系运作，希望通过别人的帮助来保证女儿取得足够的成绩，然后去英国剑桥大学读书。然而事与愿违，所有事情都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毕》片长122分钟，每一分钟的戏都在构建、铺垫、打磨自身的情节，致使它最终完全呈现在眼前时，我首先觉得它完成度非常高：把一件既简单又复杂的事情很有条理地描写了出来，情节的轻重缓急把握得非常到位，逻辑上不突兀，叙述上不冗余。我还看过蒙吉导演的另一部同样颇受好评的《四月两周三天》（以下简称《四》），个人感觉当时导演的叙事能力已经相当娴熟，他偏好用单线的方法来讲故事，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点到即止，决不让故事偏离主线。说到具体情节，《四》我个人也非常喜欢。它和《毕》一样，只讲述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只讲个人和小家庭的矛盾和得失），但实际上展示的是一个大环境的“面”，导演以小见大的功力可见一斑。
在《毕》中，有人看到了道德困境，有人看到了中年危机，而我，则全程与男主罗密欧“感同身受”，最强烈的体验莫过于孤独二字。罗密欧有婚姻，但却名存实亡；有情人，但却无法同她成为亲人（从推脱情人的要求和对待情人孩子的态度可以看出）；有母亲，但年事已高有病在身的母亲绝对不是他倾诉的对象；有最爱的女儿，但女儿不想用他希望的方式去生活，即便他的希望很可能是女儿人生的捷径。很多时候，我觉得罗密欧仿佛身处一个孤立无援的荒岛之上，当遭遇袭来时，他除了独自作战毫无他法。比如有一场戏是罗密欧让女儿在考试时通过标记试卷去作弊。他苦口婆心，说我们输不起这个考试，而女儿则是带着一些怀疑和错愕的神情看着父亲，此时的父亲和曾经一直教导她要为人诚实的父亲简直大相径庭，他的父权形象已经坍塌。但此时罗密欧也顾不得自己的道德感和不被女儿理解了，在天平的两端，他坚定地选择了为女儿的未来考虑。这在我看来是挺悲怆的，因为根据剧情我们知道罗密欧非常爱惜自己诚实高洁的名誉，面对金钱的诱惑他完全不为所动，可他却为了女儿的幸福亲手毁掉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现实生活中大家都知道作弊不对，但面对一个父亲的牺牲，我实在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评他的做法。在这个地方我是与影片有着强烈的情感共鸣的，因为看见罗密欧我仿佛就看见了自己父亲，也看见了千千万万其他人的父亲。虽然没有经历过影片中的事情，但我相信在面临困难时我的父亲也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就我。片尾罗密欧要接受调查时他都没有向女儿透露自己的处境，他抱着“全都由我一人承担”的心情说“But let’s keep the kids out of it (不要牵扯到孩子)”，他孤独地走上一条艰难的路，没有一个人陪同。
除了一个好故事外，《毕》的台词也设置得相当有水准。该片原声是罗马尼亚语，我看的版本是只有英文字幕，个人感觉英文字幕翻译得很不错。比如罗密欧与妻子玛格达的一场戏，玛格达：“I’ll follow her. Wherever she goes, I’ll go too. I won’t be in her way. I’ll cook for her, I’ll wait for her at home. Even if Eliza hadn’t found out, it was time for you to move(我要跟着她（女儿），她去哪我就去哪。我不会给她添麻烦，我给她做饭，在家里等着她回来。即便她没有发现你的外遇，你也应该搬出这个家了。)”罗密欧：“Isn’t this my home too (难道这不也是我的家吗？)”玛格达：“Not for a long time. Once Eliza leaves, you’re free, to rebuild your life with anyone you wish. That no longer concerns me(好久以前就不是了。一旦女儿离开，你就自由了。去和你希望的人重建自己的人生吧，那再也和我无关。)” 这些语言读来非常平实，但它们道出了丰沛的情感暗涌，还原了生活中真实的残酷（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克制的表演）。需要说的是，妻子玛格达的戏份不多，大多数时候她都形容枯槁，表情麻木，吸着烟与罗密欧相对无言，即使在一个屋檐下也形同陌路。但当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上面的话时，形象就丰满起来了：这个女人也曾年轻过，美丽过，但随着时间和爱情的流逝，她逐渐被磨得心灰意冷。此时她对未来感到迷茫，即将失去的婚姻如同一个冰窖，但离开这个冰窖的她似乎也无处可去。导演蒙吉用寥寥数笔就揭示了婚姻的悲剧，可谓老辣，这也是我喜欢这个片子的原因之一。
可能大多数中国观众和我一样对罗马尼亚的电影了解甚少，但《毕》从情感的理解上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隔阂的，升学压力，看病送红包等等难以言说的微妙情节更是让很多中国人觉得似曾相识。总地来说《毕》的可看性是非常强的，它在做一部深刻的电影的同时也没忘记做一部有趣的电影，看似平淡，实则颇有些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意味，值得一看。
本片的男主角罗密欧是个在事业上洁身自好并受人尊敬的医生，他与妻子玛格达有一个即将面临毕业会考（类似中国的高考）的女儿，由于女儿在临近考试前遭受到袭击而无法以平稳的状态上考场，罗密欧不得已用了不名誉的方式开始找关系运作，希望通过别人的帮助来保证女儿取得足够的成绩，然后去英国剑桥大学读书。然而事与愿违，所有事情都开始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毕》片长122分钟，每一分钟的戏都在构建、铺垫、打磨自身的情节，致使它最终完全呈现在眼前时，我首先觉得它完成度非常高：把一件既简单又复杂的事情很有条理地描写了出来，情节的轻重缓急把握得非常到位，逻辑上不突兀，叙述上不冗余。我还看过蒙吉导演的另一部同样颇受好评的《四月两周三天》（以下简称《四》），个人感觉当时导演的叙事能力已经相当娴熟，他偏好用单线的方法来讲故事，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点到即止，决不让故事偏离主线。说到具体情节，《四》我个人也非常喜欢。它和《毕》一样，只讲述一个微不足道的“点”（只讲个人和小家庭的矛盾和得失），但实际上展示的是一个大环境的“面”，导演以小见大的功力可见一斑。
在《毕》中，有人看到了道德困境，有人看到了中年危机，而我，则全程与男主罗密欧“感同身受”，最强烈的体验莫过于孤独二字。罗密欧有婚姻，但却名存实亡；有情人，但却无法同她成为亲人（从推脱情人的要求和对待情人孩子的态度可以看出）；有母亲，但年事已高有病在身的母亲绝对不是他倾诉的对象；有最爱的女儿，但女儿不想用他希望的方式去生活，即便他的希望很可能是女儿人生的捷径。很多时候，我觉得罗密欧仿佛身处一个孤立无援的荒岛之上，当遭遇袭来时，他除了独自作战毫无他法。比如有一场戏是罗密欧让女儿在考试时通过标记试卷去作弊。他苦口婆心，说我们输不起这个考试，而女儿则是带着一些怀疑和错愕的神情看着父亲，此时的父亲和曾经一直教导她要为人诚实的父亲简直大相径庭，他的父权形象已经坍塌。但此时罗密欧也顾不得自己的道德感和不被女儿理解了，在天平的两端，他坚定地选择了为女儿的未来考虑。这在我看来是挺悲怆的，因为根据剧情我们知道罗密欧非常爱惜自己诚实高洁的名誉，面对金钱的诱惑他完全不为所动，可他却为了女儿的幸福亲手毁掉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现实生活中大家都知道作弊不对，但面对一个父亲的牺牲，我实在无法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评他的做法。在这个地方我是与影片有着强烈的情感共鸣的，因为看见罗密欧我仿佛就看见了自己父亲，也看见了千千万万其他人的父亲。虽然没有经历过影片中的事情，但我相信在面临困难时我的父亲也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成就我。片尾罗密欧要接受调查时他都没有向女儿透露自己的处境，他抱着“全都由我一人承担”的心情说“But let’s keep the kids out of it (不要牵扯到孩子)”，他孤独地走上一条艰难的路，没有一个人陪同。
除了一个好故事外，《毕》的台词也设置得相当有水准。该片原声是罗马尼亚语，我看的版本是只有英文字幕，个人感觉英文字幕翻译得很不错。比如罗密欧与妻子玛格达的一场戏，玛格达：“I’ll follow her. Wherever she goes, I’ll go too. I won’t be in her way. I’ll cook for her, I’ll wait for her at home. Even if Eliza hadn’t found out, it was time for you to move(我要跟着她（女儿），她去哪我就去哪。我不会给她添麻烦，我给她做饭，在家里等着她回来。即便她没有发现你的外遇，你也应该搬出这个家了。)”罗密欧：“Isn’t this my home too (难道这不也是我的家吗？)”玛格达：“Not for a long time. Once Eliza leaves, you’re free, to rebuild your life with anyone you wish. That no longer concerns me(好久以前就不是了。一旦女儿离开，你就自由了。去和你希望的人重建自己的人生吧，那再也和我无关。)” 这些语言读来非常平实，但它们道出了丰沛的情感暗涌，还原了生活中真实的残酷（当然这也要归功于克制的表演）。需要说的是，妻子玛格达的戏份不多，大多数时候她都形容枯槁，表情麻木，吸着烟与罗密欧相对无言，即使在一个屋檐下也形同陌路。但当她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上面的话时，形象就丰满起来了：这个女人也曾年轻过，美丽过，但随着时间和爱情的流逝，她逐渐被磨得心灰意冷。此时她对未来感到迷茫，即将失去的婚姻如同一个冰窖，但离开这个冰窖的她似乎也无处可去。导演蒙吉用寥寥数笔就揭示了婚姻的悲剧，可谓老辣，这也是我喜欢这个片子的原因之一。
可能大多数中国观众和我一样对罗马尼亚的电影了解甚少，但《毕》从情感的理解上对我们来说应该是没什么隔阂的，升学压力，看病送红包等等难以言说的微妙情节更是让很多中国人觉得似曾相识。总地来说《毕》的可看性是非常强的，它在做一部深刻的电影的同时也没忘记做一部有趣的电影，看似平淡，实则颇有些跌宕起伏，“险象环生”的意味，值得一看。
毕业会考Bacalaureat(2016)
又名：毕作亏心事(港) / 毕业风暴(台) / 全家照 / 高考 / Graduation / Family Photos / Recycling Feelings
上映日期：2016-05-19(戛纳电影节) / 2016-05-20(罗马尼亚)片长：128分钟
主演：阿德里安·蒂蒂耶尼 Adrian Titieni/玛丽亚·维多利亚·德拉格斯 Maria-Victoria Dragus/拉雷什·安德瑞斯 Rares Andrici/莉亚·巴格纳 Lia Bugnar/马利娜·马诺维奇 Malina Manovici/弗拉德·伊凡诺夫 Vlad Ivanov
导演：克里丝蒂安·蒙吉 Cristian Mungiu编剧：克里丝蒂安·蒙吉 Cristian Mungi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