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7-19
Paco • 失眠症:《黑暗骑士》前身。诺兰评分最低的作品就是他最被低估的作品。
《失眠症》在国外的口碑是这样的：Metascore 评分78 / 100，烂番茄好评率 92%。《敦刻尔克》之前，此等成绩在这两个权威评分网站上都收获了诺兰导演生涯第二高的位置（分别和TDKR、《记忆碎片》并列）。反观豆瓣却仅有7.3分，算上他的三分钟早期短片《蚁岭》，本片的分数依然排在诺兰所有导演作品的最末位。于是我带着“诺兰在国内外口碑落差最大的作品”是什么样的心态，拾遗了最后一部还没看的诺兰作品。
结论是，《失眠症》是一部被低估的好片。诺兰在这里评分最低的作品，就是他最被低估的作品。
阿尔·帕西诺饰演的老警探原本是一个智勇双全、洞察百态、有正气又能顺应规则的人，战绩风光。但多年积累下的破案经验，已让他对人与事件的洞察力逐渐超越了既得证据所能证明的事实。麻烦始于此，故事始于此。于是整个故事真正的开篇是这样的：老警探在明确自己的同伴非法囚禁和虐待未成年人却又无法取证的情况下，秉着把坏人（或者像本片不断提到的——坏警察）送进牢房的原则，“合理地”栽赃了证据。然而，这一举动并没有让一切如其所愿地结束，而是让他陷入了更加麻烦的法庭审理和人际关系问题中去。
伴随着这个威胁着他警探生涯的困难，影片叙事上的“开篇”拉开了整个故事的帷幕：老警探和他的同伴着手调查一起发生在遥远阿拉斯加的凶杀案。在一次追捕凶手的过程中，他在眼前大雾弥漫的情况下向距离不远处的人影开了一枪，但这一枪打中的却不是凶手，而是自己的同伴。那个理应被绳之以法的、让自己陷入麻烦的同伴。四下无人，而他的同伴死了。
从这一情节开始，诺兰在本片中设置的矛盾，有关潜意识、有关良知、有关正义之定义的探讨徐徐展开了。诸多疑问扑面而来：
老警探枪杀同伴是蓄意为之，还是一场意外？
如果是蓄意为之，那么他临时起意杀害同伴的根本动机是什么？
是为了除去祸根，逮住一劳永逸的机会，通过一场“意外”保全自己的职业生涯？
还是为了内心深处无法通过法律伸张的正义？
如果坦白当时的真相，他非常可能有口难辩，最终事业毁于一旦。加之彼时天造地设的有利环境与对自己凭借丰富经验消灭证据的信心，老警探决定隐瞒真相。对外，他将杀害同伴的罪名推卸给仍然逍遥法外的小镇凶杀案凶手。但让他彻夜难眠的，是伴随这个秘密挥之不去的负罪感。
诺兰从第二幕开始通过表现力极强的碎片化剪辑，强调伴随黑暗记忆而来的心魔，无限放大警探的不安。而罗宾·威廉姆斯饰演的凶手一角的出现，又让老警探对自己在开枪瞬间所持意念的不确定感持续增强。
戏剧性的是，凶手目睹了老警探杀害同伴的过程。在手持把柄的凶手一再威胁和怂恿老警探之下，后者意识到自己如果想要保住事业，就需要编一百个谎去圆一个谎——除了被迫和凶手相互包庇，他没有其他选择了。于是他们开始思考如何把这一切嫁祸给此案受害女死者的男友，一个乳臭未干、无力回击的小子。但在行动过程中，老警探却始终未曾坚定害人利己的想法，而是极度暴怒无常、经常因为情绪化而影响原计划实行——
原本和凶手商量好通过巧妙的受审措辞引导众警员将调查重心转移到死者男友身上，却在实际操作时忘了自己深陷泥潭，一怒之下拽起凶手的衣领毫不留情地逼问；
审讯过程末段，当得知凶手已经把栽赃证据放在了死者男友的家中，又在警方取得搜查令之前马上抵达其住处，准备抢先一步消灭伪造证据。
虽然一切的挣扎都以失败告终（同时也意味着保全了自身与真凶），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却因为自己一连串发自内心的情绪化行为，重新形成清晰的自我认知——比起带着不安的良心力求自保，他宁愿失去一切也要捍卫内心的正义。即便这样的捍卫已经变得极其残酷、无力、不利于己，也在所不惜。
举一反三地，老警探得以重新面对自己杀害同伴的事实。在和旅店女招待的对话中，他的坦白让诺兰在本片开篇时刻意隐藏的故事背景昭然若揭。藉他之口，观众才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老警探死去同伴非法囚禁和虐待未成年人这一事实（包含其中的一个反转通过视觉信息呈现：那些多次闪回的戴手套/滴血画面并非来自警探对凶手作案的想象，而是警探自己伪造证据的回忆），他不再纠结于自己在开枪的那一刻蓄意与否了，因为某个更关键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老警探清楚的认识到，即便那一枪是蓄意而发，他的真正动机也并非为了保住光鲜事业，而是为了正义，为了在某个大雾弥漫的盲区里，法律所无法伸张的正义。
本片的高潮戏由此水到渠成：老警探意识到自己做不到纵容真凶逍遥法外，做不到让一个他明知无罪的孩子去受刑，他决定独身前往真凶的住处，将一切了结。彼时另一个得知真相的女警员却已抵达凶手住处，准备向他索取老警探杀害同伴的有力证据，不料遭遇黑手，女警员被凶手打昏。过了不久，凶手遭遇慢一步赶来的警探，开始了两人明确各自立场后的对决，女警醒来后也和老警探协力与凶手对抗。老警探和真凶之间不相上下的争锋结束于两发射向对方的子弹，凶手当场身亡，老警探收获致命伤。
女警员在老警探死前的最后一刻告诉他，她知道他杀害同伴的真相。但她不在乎，“我知道你是无意的”，话音刚落，便准备把证物袋丢掉，被帕西诺马上阻止。
Don't lose your way.这是帕西诺在死前说给女警员的最后一句台词。
多天来一直失眠的老警探终于得以长眠，女警员把子弹的证据放回证物袋，仰天望向不夜城上空的白夜。我对结尾这场戏的理解是，当帕西诺得知女警员决定丢掉证物袋（不去追究）的原因是认为他无意、而没有想到他可能是出于一种私刑意识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充满愉悦和希望的。这倒不是因为他侥幸于没有被看穿，毕竟，连他自己都已经无法知道自己彼时是否蓄意，更何况他也早已自知，如果蓄意是为何而蓄意，又何来害怕看穿一说呢？他愉悦的真正原因在于他意识到，她的世界仍然没有也不必沦落到向他的世界那般复杂，她不像如今的他，她所信奉的正义还没有和法律效力下的正义脱轨——在她的认知里，私自定义老警探无罪只是因为他过失杀人，并没有其他解释存在。她放弃证据的原因，就像他选择隐瞒真相的原因一样简单——因为证据无法证明他的无意。证据无法言说人心。
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正是《黑暗骑士》的前身吗？义士不再在乎声誉，为了伸张自己力所能及的、真正的正义，为了维护“光明骑士”的图腾（在本片中即可视为维护女警心中对正义定义的纯粹）甚至愿意承担本可免去的罪名，那一瞬间的阻止，就像蝙蝠侠跃上战车接受追捕的刹那，他们深知人性的复杂，也深知简单的可贵和必要，他们让本质上泥潭一般复杂而混乱的社会真相、人性真相得到必要的回避，转而以更简单的面貌示众。即便这种简单需要用谎言去维持，也是值得的。局部牺牲，在所不惜。
向大众、向下一代暂且掩饰人性的多面与复杂，只是为了人心不失去向善的希望。而得以遵循法律正义去伸张正义的警察，是多么幸运啊。
结论是，《失眠症》是一部被低估的好片。诺兰在这里评分最低的作品，就是他最被低估的作品。
阿尔·帕西诺饰演的老警探原本是一个智勇双全、洞察百态、有正气又能顺应规则的人，战绩风光。但多年积累下的破案经验，已让他对人与事件的洞察力逐渐超越了既得证据所能证明的事实。麻烦始于此，故事始于此。于是整个故事真正的开篇是这样的：老警探在明确自己的同伴非法囚禁和虐待未成年人却又无法取证的情况下，秉着把坏人（或者像本片不断提到的——坏警察）送进牢房的原则，“合理地”栽赃了证据。然而，这一举动并没有让一切如其所愿地结束，而是让他陷入了更加麻烦的法庭审理和人际关系问题中去。
伴随着这个威胁着他警探生涯的困难，影片叙事上的“开篇”拉开了整个故事的帷幕：老警探和他的同伴着手调查一起发生在遥远阿拉斯加的凶杀案。在一次追捕凶手的过程中，他在眼前大雾弥漫的情况下向距离不远处的人影开了一枪，但这一枪打中的却不是凶手，而是自己的同伴。那个理应被绳之以法的、让自己陷入麻烦的同伴。四下无人，而他的同伴死了。
从这一情节开始，诺兰在本片中设置的矛盾，有关潜意识、有关良知、有关正义之定义的探讨徐徐展开了。诸多疑问扑面而来：
老警探枪杀同伴是蓄意为之，还是一场意外？
如果是蓄意为之，那么他临时起意杀害同伴的根本动机是什么？
是为了除去祸根，逮住一劳永逸的机会，通过一场“意外”保全自己的职业生涯？
还是为了内心深处无法通过法律伸张的正义？
如果坦白当时的真相，他非常可能有口难辩，最终事业毁于一旦。加之彼时天造地设的有利环境与对自己凭借丰富经验消灭证据的信心，老警探决定隐瞒真相。对外，他将杀害同伴的罪名推卸给仍然逍遥法外的小镇凶杀案凶手。但让他彻夜难眠的，是伴随这个秘密挥之不去的负罪感。
诺兰从第二幕开始通过表现力极强的碎片化剪辑，强调伴随黑暗记忆而来的心魔，无限放大警探的不安。而罗宾·威廉姆斯饰演的凶手一角的出现，又让老警探对自己在开枪瞬间所持意念的不确定感持续增强。
戏剧性的是，凶手目睹了老警探杀害同伴的过程。在手持把柄的凶手一再威胁和怂恿老警探之下，后者意识到自己如果想要保住事业，就需要编一百个谎去圆一个谎——除了被迫和凶手相互包庇，他没有其他选择了。于是他们开始思考如何把这一切嫁祸给此案受害女死者的男友，一个乳臭未干、无力回击的小子。但在行动过程中，老警探却始终未曾坚定害人利己的想法，而是极度暴怒无常、经常因为情绪化而影响原计划实行——
原本和凶手商量好通过巧妙的受审措辞引导众警员将调查重心转移到死者男友身上，却在实际操作时忘了自己深陷泥潭，一怒之下拽起凶手的衣领毫不留情地逼问；
审讯过程末段，当得知凶手已经把栽赃证据放在了死者男友的家中，又在警方取得搜查令之前马上抵达其住处，准备抢先一步消灭伪造证据。
虽然一切的挣扎都以失败告终（同时也意味着保全了自身与真凶），但在这个过程中，他却因为自己一连串发自内心的情绪化行为，重新形成清晰的自我认知——比起带着不安的良心力求自保，他宁愿失去一切也要捍卫内心的正义。即便这样的捍卫已经变得极其残酷、无力、不利于己，也在所不惜。
举一反三地，老警探得以重新面对自己杀害同伴的事实。在和旅店女招待的对话中，他的坦白让诺兰在本片开篇时刻意隐藏的故事背景昭然若揭。藉他之口，观众才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老警探死去同伴非法囚禁和虐待未成年人这一事实（包含其中的一个反转通过视觉信息呈现：那些多次闪回的戴手套/滴血画面并非来自警探对凶手作案的想象，而是警探自己伪造证据的回忆），他不再纠结于自己在开枪的那一刻蓄意与否了，因为某个更关键的疑问已经得到了解答——老警探清楚的认识到，即便那一枪是蓄意而发，他的真正动机也并非为了保住光鲜事业，而是为了正义，为了在某个大雾弥漫的盲区里，法律所无法伸张的正义。
本片的高潮戏由此水到渠成：老警探意识到自己做不到纵容真凶逍遥法外，做不到让一个他明知无罪的孩子去受刑，他决定独身前往真凶的住处，将一切了结。彼时另一个得知真相的女警员却已抵达凶手住处，准备向他索取老警探杀害同伴的有力证据，不料遭遇黑手，女警员被凶手打昏。过了不久，凶手遭遇慢一步赶来的警探，开始了两人明确各自立场后的对决，女警醒来后也和老警探协力与凶手对抗。老警探和真凶之间不相上下的争锋结束于两发射向对方的子弹，凶手当场身亡，老警探收获致命伤。
女警员在老警探死前的最后一刻告诉他，她知道他杀害同伴的真相。但她不在乎，“我知道你是无意的”，话音刚落，便准备把证物袋丢掉，被帕西诺马上阻止。
Don't lose your way.这是帕西诺在死前说给女警员的最后一句台词。
多天来一直失眠的老警探终于得以长眠，女警员把子弹的证据放回证物袋，仰天望向不夜城上空的白夜。我对结尾这场戏的理解是，当帕西诺得知女警员决定丢掉证物袋（不去追究）的原因是认为他无意、而没有想到他可能是出于一种私刑意识的时候，他的内心是充满愉悦和希望的。这倒不是因为他侥幸于没有被看穿，毕竟，连他自己都已经无法知道自己彼时是否蓄意，更何况他也早已自知，如果蓄意是为何而蓄意，又何来害怕看穿一说呢？他愉悦的真正原因在于他意识到，她的世界仍然没有也不必沦落到向他的世界那般复杂，她不像如今的他，她所信奉的正义还没有和法律效力下的正义脱轨——在她的认知里，私自定义老警探无罪只是因为他过失杀人，并没有其他解释存在。她放弃证据的原因，就像他选择隐瞒真相的原因一样简单——因为证据无法证明他的无意。证据无法言说人心。
这样的结局，难道不正是《黑暗骑士》的前身吗？义士不再在乎声誉，为了伸张自己力所能及的、真正的正义，为了维护“光明骑士”的图腾（在本片中即可视为维护女警心中对正义定义的纯粹）甚至愿意承担本可免去的罪名，那一瞬间的阻止，就像蝙蝠侠跃上战车接受追捕的刹那，他们深知人性的复杂，也深知简单的可贵和必要，他们让本质上泥潭一般复杂而混乱的社会真相、人性真相得到必要的回避，转而以更简单的面貌示众。即便这种简单需要用谎言去维持，也是值得的。局部牺牲，在所不惜。
向大众、向下一代暂且掩饰人性的多面与复杂，只是为了人心不失去向善的希望。而得以遵循法律正义去伸张正义的警察，是多么幸运啊。
失眠症Insomnia(2002)
又名：白夜追凶(港) / 针锋相对(台) / 致命对抗
上映日期：2002-05-03(翠贝卡电影节) / 2002-05-24(美国)片长：118分钟
主演：阿尔·帕西诺 Al Pacino/希拉里·斯万克 Hilary Swank/罗宾·威廉姆斯 Robin Williams/马丁·唐文 Martin Donovan/乔纳森·杰克逊 Jonathan Jackson/凯瑟琳·伊莎贝尔 Katharine Isabelle/奥利弗·欧雷·泽门 Oliver 'Ole' Zemen/保罗·杜利 Paul Dooley/尼基·凯特 Nicky Katt/拉里·霍尔登 Larry Holden/杰伊·布拉泽奥 Jay Brazeau/洛恩·卡迪纳尔 Lorne Cardinal/詹姆斯·赫特森 James Hutson/安德鲁·坎贝尔 Andrew Campbell/保拉·肖 Paula Shaw/克瑞斯塔尔·洛维 Crystal Lowe/塔莎·西姆斯 Tasha Simms/毛拉·蒂尔内 Maura Tierney/马尔科姆·博丁顿 Malcolm Boddington/克莉·桑多米尔斯基 Kerry Sandomirsky/克里斯·高瑟 Chris Gauthier/伊安·崔西 Ian Tracey/凯特·罗宾斯 Kate Robbins/艾米莉·帕金斯 Emily Perkins/迪恩·雷 Dean Wray
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 Christopher Nolan编剧：希拉里·塞茨 Hillary Seitz/尼古拉·弗罗贝纽斯 Nikolaj Frobenius/埃里克·斯柯比约格 Erik Skjoldbjær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