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曾看过多次这部电影的名字,然后却也因名字而一次次放弃去看。

现在想来,多半是因为彼时对玛丽苏爱情的不屑,对男女之间的莺莺燕燕不解,甚至觉得无聊、聒噪。

干干脆脆的男人之间的打打杀杀,枪战片里的酣畅淋漓,美国科幻片的想象空间,哪一个不值得我去看呢?

现在看来,(我)那可真蠢。

因为被这部名字劝退过,也让我对这个取名充满好奇。

童话在百科中的含义:它是具有幻想成分的虚构的故事。童话中的主人公的行动可以不依照自然的法则和科学的规律,但是它又是曲折地反映着现实生活的本质。

例如《丑小鸭》的故事就通过丑小鸭的不幸遭遇,反映了被剥削被压迫者的不幸,同时又反映了他们对于摆脱歧视和冷遇的渴望。

可是这部电影真的是一部童话吗?要我说,其实这是一部只有成年人才能看懂、看出声音的童话,是只属于成年人的童话。

这部电影拍摄于1987年,在那个物质相对贫瘠的年代,读书、出国是富裕家庭子弟深造、开眼界的不二之选,也是一些底层人无力改变命运豁出去闯闯看“淘金”的选择。那时的香港对于欧美发达国家生活的向往,大概约等于内地大部分地区对繁荣香港的向往。

Jenifer(红姑)是一个23岁的姑娘,她的男朋友Vincent(陈百强)在美国纽约读书,她是年少时敢爱敢恨的姑娘中的典型之一。

为什么选择远赴美国?

第一,顾名思义她不想承受异地恋。

第二,Jenifer此行目的主要也是读书,在后来的剧情(Vincent挽回她时表示想自食其力工作养活自己,Jenifer对他说,你能找到的工作的薪水,还不够支撑你养你的豪车)里我们得知,Vincent的家庭显然是相当富裕的,也许他只是想在发达的国家镀金学历、提升见识,等待他回去的是继承家业。

然而Jenifer是一个独立的女孩,路费是她攒了两年的,可不是家里给的。母亲嘱托她给的她们眼中成功的船头尺(周润发),她愿意花300块住在火车轨道附近旁贫困区的地下室,她愿意在这个艰巨的环境里选择兼职保姆、餐厅服务员,她想要提升自己,因为她知道,她的家庭和Vincent还是有差距。

为什么这么说,出国前妈妈嘱咐她带上做的什么烧鹅飞机上吃,她嫌妈妈老土,妈妈说船头尺有头有脸,每天大鱼大肉,她一脸嫌弃,乡下土包子。可以看出外出务工特别是去美国的还是很受当地香港人的羡慕,认为其有赚钱能力。

在那个时候,其实“门当户对”还是深深植根于中国人的心里。这个在后面的剧情还有体现,一会说。

第一幕:想要在火车站给Vincent惊喜,竟然撞见他在异国已有新欢。Jenifer伤心之余,依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美,她在Vincent面前是自卑的。

她没有去想是男朋友的原因,花心、精虫上脑之类的所以出轨,而是第一时间想自己的问题,自己不够美,自己不够好,甚至还幻想,他们可以继续。

她多次问船头尺,“我今天好看吗,你打多少分?”

船头尺第一次回答她是100分,这是他初识送她去火车站接男友的时候。

第二次,当时的情境是,Jenifer偶遇到前男友和新女友,这时候船头尺已经对她有爱慕之情了。看到她这样问,他回答:0分!所有的女人都比你好看,你以为他(Vincent)喜欢的是你的好看?不喜欢是因为你不好看?不好看的人就有错,那我早该自杀了! 这里让人不禁大笑,然而背后又有一丝心酸。

跑船十年的船头尺,孤身在外漂流多年,已经变成了油嘴滑舌、左右逢源的社会人,但是多年要说成就确实可以说一无所成,好赌的习惯还让他始终活在安于现状的生活中,表面阳光大方、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不是经历了那么多社会的拷打,不是一次又一次失败一次又一次无奈又怎么会选择安逸在异国他乡,过着住在阴暗地下室,食一餐,饱一顿,过一天,是一日的生活呢?

这里很想谈一下阶级,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试图去理解船头尺为代表的那个年代在唐人街混的中国人们。富人们送孩子去发达国家读书深造,穷人孩子只能早当家,读个小学中学毕业就得谋生活,造成的差距随着时间一步一步被拉开。

我认为船头尺这么阳光的大男孩、热于助人,在最贫困时候二话不说倾囊相助朋友的人,曾经也是努力过的,只不过生活不止远方的诗还有眼前的苟且,或许这样有酒肉有肉有朋友,千金散尽还复来(赌场送钱)的生活是他喜欢的也是知足的。

他说过七大洲、五大洋,都有他的脚印,他只想以后在大西洋海边开一家餐厅,晚上下班了,搬个椅子,喝点啤酒,听着音乐,看着日落。

他说过,他这个人一辈子没什么东西,只剩下尊严了,他把尊严看的最重要。

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后,船头尺的心境是追求平凡生活的,也有过不思进取,但不是纯粹的堕落,我理解为另一种自知之明,一种知足感,在清楚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选择与之匹配的心境,选择作为一个普通人,难道有错吗??

当然,如果在“天生我材必有用”当今教科书式教育下的学生们可能无法理解。

为什么船头尺和Jenifer互相喜欢、很在意对方,但是从不表露心迹呢?

先说船头尺。

船头尺和Jenifer喝醉了的那天都没有乘人之危,可以说他是一个有修养并且真正爱慕一个女子的“流氓”,他会尽心尽力对她好,陪她去火车站,陪她去雇主家哄孩子,去她工作的餐厅保驾护航,痛扁害她失去工作的好色男子,教她做饭,卖掉车花掉所有积蓄买她心仪的礼物。

这些种种都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那么为什么船头尺却无法点破窗户纸说出那一句话呢?

船头尺认为自己是文化粗人,他自己给自己颁发了个航海学博士,但其实英文字母也未必能认全,他知道他和她之间的鸿沟,他清楚他没法给她一个敞亮的未来,一个美好的生活,就像当初得知她去长岛富人区兼职哄孩子,他的内心是渴望带给喜欢的人最好的生活的,但是他不会给轻易的承诺,也不敢欢愉一时。

他33岁初恋还在,但是依然更关心的是23岁Jenifer的人生。

他见证了Jenifer来美国后努力生活、成长整个过程,他也参与了这个过程,他希望她的未来是美好的,是可以住在长岛过着优越生活的知识分子和成功人士。

即使在几次见面Jenifer的渣前男友,他其实都是保持着风度的,他没有任何语言上、肢体上的仇视和侮辱,他知道,他不能在Vincent面前丢人,他也知道Jenifer是一个心软的人。他西装革履,即使不那么合身,但是他希望在别人眼里,他也是一个绅士、一个儒雅的人,他想活的有尊严。

买完礼物,开心的蹦起来像个猴子的船头尺,在回去见到Jenifer,到再见到后面有一个Vincent时的表情变化,可以说发哥的演技已经封神封帝!

即使知道她也许可能和男友复合,即使可能继续被渣,他依然没有问任何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的现实,即使那可能不是现实,但是只要存在可能性,他就不想面对,因为他心里需要保底当她的朋友。

也许复合她会过得更好呢,这样也不用住在地下室了,不像和自己在一起,就很难拥有优越的条件了吧。

这样想着,船头尺又做了表情修复,祝福着Jenifer搬去长岛。

这,大概就是一个男人的心酸吧,喜欢却不能拥有,想要给她全部,但又怕这个全部只是别人需要的万分之一。在碰到喜欢的人的年纪,却一事无成,一无所有,除了对她好,不敢奢求任何别的。

再说Jenifer。

女主在写信给好友时候提过,“ 你还记得船头尺吗?我想他喜欢我了,跟他在一起,我觉得一点拘束都没有,可是有一种男人,你很喜欢和他在一起,可是要你嫁给他,你又不会。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已经三十几岁了,这次看来是他的初恋。……..你知道,恋爱一次,元气大伤。 ”

她经历了前一段感情的失败,深知两人差距过大导致的问题可能会在在一起后迟早爆发,她不想再经历那种心痛了。

所以她的喜欢只能内敛,只能通过帮他收拾一次房间来表达她的感情。

她知道船头尺对自己好,也知道船头尺这个人三观正直,人品优秀,只是一事无成,有喝酒赌钱的习惯,她其实也想和他在一起,因为她能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她也想过,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等待他们的最终还是分开,而那样,双方会更加痛苦,也曾想过,如果船头尺告白,那就试试吧。但是等到结局也没有等到这句话,就连过生日,船头尺都没有告诉她。

她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她知道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但面临不确定的未来时,还是无法轻言喜欢,只能藏于心中。

两个在外漂泊的人,那种孤独感谁又能体会呢?

电影的结局其实挺有意思。

Jenifer搬走前,船头尺送了她表链,而她送了船头尺表头,不得不让人想到《麦琪的礼物》,感叹命运

只不过在这个电影中,导演没有给出明确的结局。

第一种解读是这礼物象征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虽然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表头无法拥有表链,表链也无法拥有表头 。我们都愿意在自己最贫困的时候付出所有为对方买心仪的礼物,但是却不敢说一句“我喜欢你”,只能藏于心中。

与之对应的是Jenifer已经开始新的感情(也许是和前任复合也许不是),但是她依然独立,努力工作,努力兼职供应自己读书。她还是那个乖乖的、奋斗的独立的小姑娘。再重逢时,已经默认对方为朋友,心也很难悸动了。

第二种是表头和表链形成互补。最终在海边的餐厅偶遇到船头尺时,船头尺“two table?”暗示着他一直在等她,他也终于等到了她。

2021年9月16日有幸看到此电影的4K修复版,还是挺幸运的,一部30年前的电影,没有落伍,也没有枯燥,带给观众们的大多数是笑声,还有一些共鸣的人流出了泪水。

爱情是值得歌颂的东西。但是显然在当今飞速发展的社会中,逐渐加入了很多很多的元素,让其的纯洁性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爱,更容易说出口了。

但是爱,也更容易说不爱就不爱了。

其实不需要那么多“灰姑娘变身”、“霸道总裁爱上我”、“赘婿”等等。也不需要什么三角虐恋、都市职场大型感情剧、X家的离婚儿女、小三上位记等等。

平凡又普通,就像船头尺一样,在海边坐在椅子上,听着歌,喝着啤酒,和自己爱的人或者自己。挺好。

秋天的童话,是成年人的遗憾还是梦呢?


秋天的童话秋天的童話(1987)

又名:流氓大亨 / An Autumn's Tale

上映日期:1987-07-16片长:98分钟

主演:周润发 / 钟楚红 / 陈百强 / 黄淑仪 / 

导演:张婉婷 / 编剧:罗启锐 Alex L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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