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8-04-26
高楼独寐 • 食物进化:比理解转基因更难的是理解人性
理解转基因，很难，但比理解转基因更难的，是理解人性。
大部分中国人都没看过这类电影，它不是科教片，也不是典型的纪录片。但它确实是部优秀的电影。
它适合那些确实想了解一些转基因真相的人看，但这部电影的目的并不在于说服你去支持或反对转基因——虽然即使是中立的人看了这个片子可能会更倾向于支持转基因，但它更多是努力还原“人们是怎样围绕转基因进行活动的”，它呈现了正反双方为什么会有不同的立场，他们的动机、心理是什么。它是人的故事，各种不同的人怎样去影响这个命题，转基因食物又怎么影响到人。
片子给了正反两方足够的机会来阐述他们支持或反对转基因的理由。正方出场的人有转基因研发科学家、科学记者、孟山都副总、非洲农民等，而反方出场的也有大学教授、有机农场从业者、民间组织、普通民众等，他们之间有对话、交锋，也有冷静的分析。
转基因的安全性确实是绕不过去的话题，但是，片子谈到转基因的安全性时，还是很克制的，并没有用大段的内容去讲解转基因的技术原理、研究过程，只要一处讲了权威科学机构的共识，归纳起来就一句：每一种当前在市场上出售的转基因产品经过30年的测试，以及基于将近2000项实验结果，美国及全球顶尖科学机构得出结论，“严格依据科学标准，所有针对转基因的批评，大部分都能驳回”。
片子中确实回应了不少争议话题。跟中国互联网上的转基因低级谣言一样，美国有也很多关于转基因的惊人说法，比如一位名为Stephanie Seneff的博士称“转基因的食用和自闭症的发病率之间呈现明显的相关性”“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关联系数，唯一的办法就是发展有机农业”（中国某前主持人的纪录片里也有这个桥段），正方科学家将此称为“他们聪明地对人们进行误导”，因为“如果你看到有机食品的消费量，它们甚至有更好的匹配”，所以按照这个逻辑，也可以说“有机食品会导致自闭症”。
反对者提出，种植抗草甘膦转基因作物后，美国农药的使用量是上升的——这个是事实，片子中正方的回应是，草甘膦的使用量上升但不代表是更坏的事，因为草甘膦是低毒农药，它的毒性和食盐差不多，而且在环境中降解很快，而草甘膦替代的是那些高毒农药，里面引述了美国加州洪堡县一位农民的话，说那里刚刚发布禁令，禁止种抗草甘膦转基因玉米，该农民说，“我会遵守禁令，我会种常规玉米，我会回去使用更有毒的除草剂……”
另外，有机食品也是美国很热的话题，片子中其实并没有否定有机食品，讲了它的一些优点，比如控制合成化学品的使用，提高土壤的肥力，从理论上来说，能提高食品生产的整体可持续性，但是，也指出了有机农业的弱点，因为它的产量太低了，“要想大规模的提供食物，这很难办到”——这是有机农业种植者自己说的。而如果不能提供足够的食物，意味着要开垦更多的土地，包括破坏更多的森林和草地，这又违背了环保的初衷。
这个片子让我印象最深的是非洲农民的陈述。片子里讲到了乌干达香焦园的香蕉受到细菌感染，得了一种“香蕉枯萎病”，农民只能把香蕉树砍掉，整个种植园面临灭绝。这对美国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对于非洲的贫困国家几乎是致命的。然而，乌干达和卢旺达的科学家和国际热带农业研究所合作，研发了抗香蕉枯萎病的转基因香蕉品种，但是，由于深受国际上反对转基因的声音的影响，乌干达其实是禁止种植转基因的（目前非洲只有两个国家允许种转基因），科学家虽然为研发出了转基因香焦而高兴，但也很遗憾，“她无法得到转基因作物，她只能再等两年、三年或四年，等相关研究获得批准”。（最新消息是，乌干达去年通过了一个法案，离转基因商业化越来越近）。
南非的一位农民说，“我们现在正在打破传统的食物种植体系，气候变化是事实，我正在等待另一种抗旱的转基因种子，我等得非常不耐烦了，因为我们遇到了失败。”——实际上，抗旱的转基因水稻也已经研究出来了，但仍然无法商业化。
这位农民最后说，“美国人民，当心了，请知悉，无论何时你说出拒绝转基因，你都在压迫非洲。”这话让人心情非常沉重。
我其实想说，这是一部非常勇敢的片子。片子指出了法国塞拉利尼老鼠致癌实验的缺陷，指出了美国一些反转科学家的研究是得到了有机农民的资助，也指出了例如“美国妈妈”这样的组织散播的是恐吓性言论。这种揭示其实是很有风险的，因为在反转人士看来，会觉得影片不够公正，倾向于太明显。
实际上，这样一部影片完全要说完全没有立场是不可能的，我认为它的立场就是站在科学证据的一方，也正因为如此，它必然会倾向于支持转基因。影片中著名科普作家马克·林纳斯的话或许能代表导演的观点，“我们并不是在为转基因而战，我们是在为能运用科学来做出我们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决策而战。如果我否决了科学，那么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某种无形的、相互矛盾的世界观。”
这个片子对我最大的启发是，即使我是持支持转基因立场的，在今后，对待那些对转基因怀疑、质疑的人，我也会更平静，更有耐心——在过去，我常常忍不住想跟他们对骂。影片中一位科学记者说，“我不确定你能说服他们，对我来说，最困难的事情之一是理解人类是如何做决定的。我们没有根据事实去做决定，而是根据自己的直觉来做决定，这种决定是由直觉以及情感联系组合在一起产生的。”
所以，我想我除了要能看见他们在“认识事实”上有什么问题，还要努力去理解他们的直觉、情感是什么。就像影片中，支持科学的一方在街头和支持有机食品的妈妈辩论，最后她说“你不能说我是一个坏妈妈”。
也放，即便意识到了这点，也不足以改变绝大部分人的态度，但我们需要朝着正确的沟通的方向前进。
最后，放一点视频片断给，版权归属电影发行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