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曾写:“谋杀一个人是谋杀,谋杀一百万个人则是统计,因此,贴近个体的命运是恢复政治之道义温度的必要方式。”而随着我越来越多地去接触私人史以及阅读对于藉藉无名之辈的人物特写报道。也愈发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及其实际践行的难度。

国家经常以各式各样包装精美的借口对个体实施捆绑。而战争则是集体式的国家主义对个体自由独立意志进行绑架的极端体现。而威权(稍有异议便面临牢狱之灾)以及洗脑(数十年潜移默化的正统教育)则是最常见的帮凶。人类的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因为人性的弱点总是相似。从法西斯德国到窃听风暴的东德。从斯大林大清洗到王八朝的文革。从惨无人道的红高棉到美国所谓的《煽动叛乱法》及林肯多达八次中止人身保护令(不得不说的是美帝对公民自由的限制确实不如前几位)。几乎如出一辙。所以Greta因言获罪再正常不过。她这样的故事。历史中俯拾皆是。

每一个鲜活的个体身不由己地卷入战争的熔炉中。他们的命运也被战争所绑架乃至扭曲毁灭。结局异常诡异。抱着保卫国家信念的Wilhelm在目睹人性赤裸裸暴露在战争硝烟中做了逃兵。厌恶战争的Friedhelm却成为了战争机器葬身大胡子的子弹中。鲜少介入动乱的Greta惨死牢狱。立志为国家服务的Charlotte最后偷偷帮伤员消极康复。

前段时间读一篇关于纳粹德国教育的文章:纳粹德国实行的是一种彻底的以国家主义为旗号的党化教育,这种教育从儿童开始,在课程、教学、教材、师生的每一个环节上都贯彻纳粹的极权统治原则。这种教育并不是局限在学校和课堂里,而是扩大到整个社会,尤其是青年,形成一种党国教育特有的“青年运动”。

之前看一篇影评。大意如此:德国人民自己选择了元首,他们应该承担后果。日本人民自己选择了亚太共融圈,他们应该准备好承受广岛长崎的伤痛。但我仍然心存疑问。他们真的手握自主选择权吗?阿伦特的平庸之恶意指:“这种恶是现代性的产物。现代社会的管理制度,将人变成复杂管理机器上的一个齿轮。人被非人化了。人们对权威采取服从的态度,用权威的判断代替对自己的判断,平庸到了丧失独立思想的能力,无法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本质和意义。”确实每一个无所作为的平庸者都是作恶者。这个恶显然客观存在。但是当绝大多数人在无所不在的软硬兼施的权威环境下。从最根本失去了选择成为不平庸者权利的时候。如同片中那句每次分别时简单的一句“活下去”。当全部的生活意义仅仅成为这三个字时。这份沉重的责任仍然应由他们承担吗?

看云也退的书评。他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那个必须承担罪责的国家,和个体是怎样的关系?”他下面更是表明:“战争责任是有限的,应拦在政治领袖和军事人员的范畴内,平民支付不了不应由其承担的代价。”

战争从来不是所谓正邪对抗这些简单的标签就可以一以概之的。它牵连起无数的池鱼。将所有人的命运不由分说地搅浑。逼迫他们不自觉地成为作恶者。同时也要不自觉地承担平庸之恶而成为受害者。这些个体战争经历的回顾。提供了另一个私人审视战争的角度。而这无疑就是私人史的意义:从个体角度审视一切人类史上的集体化运动。去体味个人被时代所裹挟的毫无选择的无可奈何。个体与国家之间难以理清的关系。将该拉下神坛的祛魅。向被历史风尘掩盖的投去目光。为个体寻找到非标签式的历史注解。

虽然我深知。在现实中将个体与国家的关系清楚厘清分毫是件多么乌托邦的事情。那句理想主义色彩浓厚的“一个人首先是一个人,其次才是一个国家的人”在这种极端语境下显得如何文人想当然式的苍白无力。

但我仍然坚持:哭没有用,感动也没有用,这些都是容易得到、更容易消散的东西,甚至还能蒙蔽你的心,让你以为哭就代表良知。只有不断地以考据且审慎的态度去了解历史。从不同的角度去审视并探究它对于人类乃至每一个个体的影响。去反思每一种以为盖棺定论的平静背后还掩藏着怎样的深渊。并为之尽可能地有所行动。珍视自己的独立与自由。也珍视他人的独立与自由。才是我们对历史的馈赠最好的回报。


我们的父辈Unsere Mütter, unsere Väter(2013)

又名:我们的母亲,我们的父亲 / 战争的记忆 / Generation War

主演:汤姆·希林 Tom Schilling/沃尔克·布鲁赫 Volker Bruch/卡塔琳娜·舒特勒 Katharina Schüttler/米里亚姆·斯坦因 Miriam Stein/路德维格.特内普特 Ludwig Trepte/马克·瓦斯科 Mark Waschke/亨丽埃特·李赫特·罗赫 Henriette Richter-Röhl/戈茨·舒伯特 Götz Schubert/希尔德加德·斯罗德 Hildegard Schroedter/克里斯蒂安娜·保罗 Christiane Paul/西尔维斯特·格罗特 Sylvester Groth/艾琳娜·莱辛 Alina Levshin/卢卡斯·格雷戈霍威茨 Lucas Gregorowicz/马克西姆·梅米特 Maxim Mehmet/约翰娜·加斯多夫 Johanna Gastdorf/Peter Kremer/特里斯坦·皮特 Trystan Pütter/大卫·齐梅尔席德 David Zimmerschied/乔尔·巴斯曼 Joel Basman/Anne Diemer/卡瑞娜·普拉赫特卡 Karina Plachetka/萨缪尔·芬齐 Samuel Finzi/朵卡·格莱拉斯 Dorka Gryllus/Bernd Michael Lade/马克·哈洛夫 Marek Harloff/缇诺·麦威斯 Tino Mewes/安东尼奥·万内克 Antonio Wannek/本杰明·特林克斯 Benjamin Trinks/路德韦格·布洛克伯格 Ludwig Blochberger/马丁·布鲁赫曼 Martin Bruchmann/Kai Michael Müller/Thomas Arnold/Jan Niklas Berg/Martin Hentschel

导演:菲利普·卡德尔巴赫 Philipp Kadelbach编剧:斯特凡·科蒂茨 Stefan Koldi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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