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5-21
内陆飞鱼 •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前言：这是小可根据非常喜欢的同名电影，北野武导演1991年的《那年夏天，宁静的海》改编的，不是小说的小说，我把自己的眼睛当成一部摄影机复述了一遍。没写过小说，也不会写小说，给喜欢写小说的强人们看看。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一
1991年，夏天，海滨小镇。太平洋，静谧深邃。天空，瓦蓝如洗。
阳光慵懒的下午，茂往常一样坐着师傅开的垃圾车，前往海边的各条路上回收垃圾。路过干净的，长长的，灰白色的护海大堤，看到了一只断边的冲浪板。忍不住捡起来，端详，又放下，师傅催促快走。茂瞥一眼远处平静无声的大海，下决心掖起冲浪板，追赶已启动的车子。
白色的冲浪板，经过很多夏天海水的浸泡，已经旧成米黄色。不过这梭形的冲浪板，仍然鱼一样的形状微微泛着自由的神采，轻盈，自若。
晚上。家里，灯下，茂顾不上喝水，投入地修补和加固冲浪板，贵子恬静地看着这个有着自然卷发的可爱傻瓜，嘴角流露出甜蜜满足的笑。
翌日，万里无云。两个人，一前一后，抱着冲浪板的首尾，走过长堤。
茂走在前面，贵子走在后面，那么默契真挚。路边，简易球场上踢球的几个捣蛋鬼，怪怪地看着他们，然后哈哈大笑。并用小石子打他们。茂羞涩地地看一眼，继续低头走路，很澹泊。
海边。几个有着古铜色肌肤和健康笑容的男孩在冲浪，一群同样肤色的时尚女孩坐在沙滩上，看着心爱的人出没波涛里，微风撩动她们的头发。
这是茂第一次冲浪，装束古怪，一次次在浅水里载倒。屡屡呛水，有力使不出来，惹得大家一阵笑。大海也欺生啊，尽拿傻里傻气的的他开玩笑。
贵子折叠好茂泛白的牛仔裤、汗衫，整齐熨贴地放在身边，熟练温情，也对着因为没有防寒服，在水里冷得发抖还不服输的茂微笑。干净，真切。
天和海，依旧湛蓝，无所事事。年轻人们继续冲浪。大家开始熟识，没了戒备。茂破旧的冲浪板越来越烂，几乎无法再用。
二
大热天，贵子顶着大太阳，跟着茂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几乎跑遍了城里的体育用品商店，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冲浪板。价格谈不下来，贵得要死。终于在一家前冲浪教练开的店里找到差强人意的一款，在其巧舌如簧的撺掇下，狠下心买了下来。走出来，看到另一家商店同一品牌的售价，才知道上当了，也只有捱着。
回家路上，想到远处的大海，一会儿，他们的心情又开朗起来了。
夏夜，凉风习习。寥落的大街，林荫道悠长。两个人抬着冲浪板，寂寂地走。贵子有些走不动了，茂生气地叫她乘公交先回去，她就赌气地上了公交。午夜的公交开始是拥挤的，后来几乎空无一人。贵子呆呆地站着，象根木头，窗玻璃上映照出她生气却也依然恬淡的脸庞。一位老太太慈祥地提醒她，站累了，坐下来歇闲吧。她才发现快到终点站了，赶紧冲下车，往回跑。
漫长的街道，一串串的街灯。和煦的风轻拂贵子的脸旁。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
在路口的拐角，茂看着朝他奔跑过来的贵子，停住脚步了，憨憨地笑，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皮。对面的贵子却已经要落泪了，茂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一高一矮，身影那么稳妥亲密，像是两兄妹。
天空，持续的晴朗。正是冲浪的好时节，大家激情澎湃，乐此不疲。连在路边踢球、从前经常数落茂和贵子的那几个男孩都被他们的精神鼓动，加入了冲浪的队伍。
海边更加热闹。有了新的冲浪板，配备了防寒服的茂虽然形体笨拙，但一味挑战波峰浪谷，玩的有模有样。
那位开体育商店的前冲浪教练，也禁不住被年轻人的激情感染，一个人来到海边凑热闹，当热心的指导员。原来这位不得志的他也是个内心善良的人，最近有些落魄。他欣赏茂的倔强，成了茂的老师。大家冰释前嫌，亲如兄弟。
一位冲浪手的女友好象对茂有些意思，沙滩上，休息的间隙，总是叫他做这做那，善良单纯的茂的从不推辞，贵子从背后撞见了几次也没什么意见。有一天下午，她来晚了，又看见茂正帮女子剥橘子，突然就生气了，悄悄地，转身离开。
贵子很多天没来海边了，茂有心慌意乱。没有她来整理衣服，没有她的安静观看，茂冲浪神思不宁。但是对贵子奇怪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小跑，到她家叫门，大门紧闭，她死活不出来。脱下鞋子，在她窗下抛来抛去逗她开心，也不理睬。只好用石子砸她的窗玻璃。
贵子终于出来，站在夏天的桥下，默默地流着泪，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强行塞还给茂。他很委屈，弄的毫无办法。
一前一后，他们还是默默地走，又来到了海边。坐着发呆。
突然，对岸的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家伙，擦着路边显摆，一不小心连人连车坠落到了海里，被路过的人捞了上来，像是湿淋淋的落汤鸡。茂和贵子突然都笑了，回过头互相对视，也笑了。
和好如初。
三
盛夏。太平洋季风从东边吹来，很烈。适合高手挑战大自然。
一年一度的地区冲浪大赛即将来临，教练鼓励选手们去看看场面，大家跃跃欲试。
茂有些不自信，很烦躁，参赛报名填废了好几张。灯下，贵子小心翼翼，很孩子气地添、涂、改、刮，一笔一划地重新给他填好。
启程。坐船，走路。沿着海岸线前行，叠翠泄绿，风光旖旎。大家兴致很高。
目的地。海滩绵延，彩旗飘飘。喇叭里音乐回旋，临时招贴的POP广告，被风鼓得满当当的，像风帆。水天一色，天人一色。男孩女孩一律都是被海风吹过，烈日暴晒过的健康肌肤，穿着五彩斑斓的冲浪衫，运动装。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裁判员们戴着太阳帽，颈挎哨子，一排排地坐在临时架起的大排档靠椅上，迎着海洋的气息，轻松怡然，目光陶醉。等待开赛。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年轻无极限。
哨音响。开赛。选手鱼贯而行，冲入大海，博风逐浪，争先恐后。动作潇洒流畅，有惊无险，紧张急促，甚是刺激。呼喊声。风声。广播声。盖过了头顶，哗啦啦震天响。
严阵以待的茂因为自身不可抗力，错失了比赛，非常丧气。他的伙伴们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贵子也为他郁郁寡欢。因为痴迷于冲浪，茂已经旷工好几天 ，公司下了最后通牒，好心的师傅一番托词，包揽下了。
又一场比赛，茂冲锋陷阵，旁逸斜出，终于取得了好成绩。
比赛结束。沸腾的海滩，金杯耀眼，香宾、彩带、长发、笑声到处飞扬。大家抱着奖杯，合影留念。回家路上，两个人准备走路回去，搭了教练的顺风车。车子在沿海的公路上驰骋。后视镜里，两张安静满足的脸。
四
夏天即将过去。天空云层厚重，低沉。小雨淅沥。平日冲浪的地方，人迹罕至，一片狼迹。秋风先行赶来了，搅得海水翻卷，阴暗寒冷。
茂独自一人抱着冲浪板，又一次走过护海大堤。来到海边，一见到大海就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穿上心爱的冲浪服，像一个神一样走向大海，身躯魁伟，表情镇静。风浪里，他自由自在，舞蹈，跳跃，操控自若，像飞行的鱼。没有一个观众也表演得很尽兴。
海上，浊浪翻腾。人影，时隐时现，看不清面目，向深处进发。
突如其来，一个巨大的浪头，急促地扑过来，一瞬间，扫过去，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海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五
秋天终于来了，鸥鸟嘶鸣，海天空渺，四野凋零，近处，海边的山草开始萧索。
贵子搭了好心人的车，穿过一座座跨海大桥，一段段曾经走过的路，来到了海边，轻轻地把茂的冲浪板连同照片推往海水里。
神色安然平和，天使一样，没有眼泪。
转身，准备离去。她身后的海洋也像她一样，平静，深邃。
这个已经过去的夏天，茂和贵子像以往的所有夏天，没能第一次开口讲一句话，也没能听到大自然的风声，海潮，以及人们的表扬。但是这片海证明了这个夏天是曾经这么美丽迷人，爱的这么真实含蓄，自由自在。这多么可贵啊！
茂和贵子，从小就是聋哑人。茂就是因为听不见广播点名错过了一场比赛。
06.07.28
那年夏天，宁静的海
一
1991年，夏天，海滨小镇。太平洋，静谧深邃。天空，瓦蓝如洗。
阳光慵懒的下午，茂往常一样坐着师傅开的垃圾车，前往海边的各条路上回收垃圾。路过干净的，长长的，灰白色的护海大堤，看到了一只断边的冲浪板。忍不住捡起来，端详，又放下，师傅催促快走。茂瞥一眼远处平静无声的大海，下决心掖起冲浪板，追赶已启动的车子。
白色的冲浪板，经过很多夏天海水的浸泡，已经旧成米黄色。不过这梭形的冲浪板，仍然鱼一样的形状微微泛着自由的神采，轻盈，自若。
晚上。家里，灯下，茂顾不上喝水，投入地修补和加固冲浪板，贵子恬静地看着这个有着自然卷发的可爱傻瓜，嘴角流露出甜蜜满足的笑。
翌日，万里无云。两个人，一前一后，抱着冲浪板的首尾，走过长堤。
茂走在前面，贵子走在后面，那么默契真挚。路边，简易球场上踢球的几个捣蛋鬼，怪怪地看着他们，然后哈哈大笑。并用小石子打他们。茂羞涩地地看一眼，继续低头走路，很澹泊。
海边。几个有着古铜色肌肤和健康笑容的男孩在冲浪，一群同样肤色的时尚女孩坐在沙滩上，看着心爱的人出没波涛里，微风撩动她们的头发。
这是茂第一次冲浪，装束古怪，一次次在浅水里载倒。屡屡呛水，有力使不出来，惹得大家一阵笑。大海也欺生啊，尽拿傻里傻气的的他开玩笑。
贵子折叠好茂泛白的牛仔裤、汗衫，整齐熨贴地放在身边，熟练温情，也对着因为没有防寒服，在水里冷得发抖还不服输的茂微笑。干净，真切。
天和海，依旧湛蓝，无所事事。年轻人们继续冲浪。大家开始熟识，没了戒备。茂破旧的冲浪板越来越烂，几乎无法再用。
二
大热天，贵子顶着大太阳，跟着茂在大街上来来回回，几乎跑遍了城里的体育用品商店，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冲浪板。价格谈不下来，贵得要死。终于在一家前冲浪教练开的店里找到差强人意的一款，在其巧舌如簧的撺掇下，狠下心买了下来。走出来，看到另一家商店同一品牌的售价，才知道上当了，也只有捱着。
回家路上，想到远处的大海，一会儿，他们的心情又开朗起来了。
夏夜，凉风习习。寥落的大街，林荫道悠长。两个人抬着冲浪板，寂寂地走。贵子有些走不动了，茂生气地叫她乘公交先回去，她就赌气地上了公交。午夜的公交开始是拥挤的，后来几乎空无一人。贵子呆呆地站着，象根木头，窗玻璃上映照出她生气却也依然恬淡的脸庞。一位老太太慈祥地提醒她，站累了，坐下来歇闲吧。她才发现快到终点站了，赶紧冲下车，往回跑。
漫长的街道，一串串的街灯。和煦的风轻拂贵子的脸旁。自己跑了多远也不知道。
在路口的拐角，茂看着朝他奔跑过来的贵子，停住脚步了，憨憨地笑，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皮。对面的贵子却已经要落泪了，茂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拉着她往家的方向走。一高一矮，身影那么稳妥亲密，像是两兄妹。
天空，持续的晴朗。正是冲浪的好时节，大家激情澎湃，乐此不疲。连在路边踢球、从前经常数落茂和贵子的那几个男孩都被他们的精神鼓动，加入了冲浪的队伍。
海边更加热闹。有了新的冲浪板，配备了防寒服的茂虽然形体笨拙，但一味挑战波峰浪谷，玩的有模有样。
那位开体育商店的前冲浪教练，也禁不住被年轻人的激情感染，一个人来到海边凑热闹，当热心的指导员。原来这位不得志的他也是个内心善良的人，最近有些落魄。他欣赏茂的倔强，成了茂的老师。大家冰释前嫌，亲如兄弟。
一位冲浪手的女友好象对茂有些意思，沙滩上，休息的间隙，总是叫他做这做那，善良单纯的茂的从不推辞，贵子从背后撞见了几次也没什么意见。有一天下午，她来晚了，又看见茂正帮女子剥橘子，突然就生气了，悄悄地，转身离开。
贵子很多天没来海边了，茂有心慌意乱。没有她来整理衣服，没有她的安静观看，茂冲浪神思不宁。但是对贵子奇怪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小跑，到她家叫门，大门紧闭，她死活不出来。脱下鞋子，在她窗下抛来抛去逗她开心，也不理睬。只好用石子砸她的窗玻璃。
贵子终于出来，站在夏天的桥下，默默地流着泪，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强行塞还给茂。他很委屈，弄的毫无办法。
一前一后，他们还是默默地走，又来到了海边。坐着发呆。
突然，对岸的有一个骑自行车的家伙，擦着路边显摆，一不小心连人连车坠落到了海里，被路过的人捞了上来，像是湿淋淋的落汤鸡。茂和贵子突然都笑了，回过头互相对视，也笑了。
和好如初。
三
盛夏。太平洋季风从东边吹来，很烈。适合高手挑战大自然。
一年一度的地区冲浪大赛即将来临，教练鼓励选手们去看看场面，大家跃跃欲试。
茂有些不自信，很烦躁，参赛报名填废了好几张。灯下，贵子小心翼翼，很孩子气地添、涂、改、刮，一笔一划地重新给他填好。
启程。坐船，走路。沿着海岸线前行，叠翠泄绿，风光旖旎。大家兴致很高。
目的地。海滩绵延，彩旗飘飘。喇叭里音乐回旋，临时招贴的POP广告，被风鼓得满当当的，像风帆。水天一色，天人一色。男孩女孩一律都是被海风吹过，烈日暴晒过的健康肌肤，穿着五彩斑斓的冲浪衫，运动装。一笑，露出白色的牙齿。裁判员们戴着太阳帽，颈挎哨子，一排排地坐在临时架起的大排档靠椅上，迎着海洋的气息，轻松怡然，目光陶醉。等待开赛。这里是年轻人的天堂，年轻无极限。
哨音响。开赛。选手鱼贯而行，冲入大海，博风逐浪，争先恐后。动作潇洒流畅，有惊无险，紧张急促，甚是刺激。呼喊声。风声。广播声。盖过了头顶，哗啦啦震天响。
严阵以待的茂因为自身不可抗力，错失了比赛，非常丧气。他的伙伴们取得了不小的成绩。贵子也为他郁郁寡欢。因为痴迷于冲浪，茂已经旷工好几天 ，公司下了最后通牒，好心的师傅一番托词，包揽下了。
又一场比赛，茂冲锋陷阵，旁逸斜出，终于取得了好成绩。
比赛结束。沸腾的海滩，金杯耀眼，香宾、彩带、长发、笑声到处飞扬。大家抱着奖杯，合影留念。回家路上，两个人准备走路回去，搭了教练的顺风车。车子在沿海的公路上驰骋。后视镜里，两张安静满足的脸。
四
夏天即将过去。天空云层厚重，低沉。小雨淅沥。平日冲浪的地方，人迹罕至，一片狼迹。秋风先行赶来了，搅得海水翻卷，阴暗寒冷。
茂独自一人抱着冲浪板，又一次走过护海大堤。来到海边，一见到大海就两眼放出兴奋的光芒。穿上心爱的冲浪服，像一个神一样走向大海，身躯魁伟，表情镇静。风浪里，他自由自在，舞蹈，跳跃，操控自若，像飞行的鱼。没有一个观众也表演得很尽兴。
海上，浊浪翻腾。人影，时隐时现，看不清面目，向深处进发。
突如其来，一个巨大的浪头，急促地扑过来，一瞬间，扫过去，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海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五
秋天终于来了，鸥鸟嘶鸣，海天空渺，四野凋零，近处，海边的山草开始萧索。
贵子搭了好心人的车，穿过一座座跨海大桥，一段段曾经走过的路，来到了海边，轻轻地把茂的冲浪板连同照片推往海水里。
神色安然平和，天使一样，没有眼泪。
转身，准备离去。她身后的海洋也像她一样，平静，深邃。
这个已经过去的夏天，茂和贵子像以往的所有夏天，没能第一次开口讲一句话，也没能听到大自然的风声，海潮，以及人们的表扬。但是这片海证明了这个夏天是曾经这么美丽迷人，爱的这么真实含蓄，自由自在。这多么可贵啊！
茂和贵子，从小就是聋哑人。茂就是因为听不见广播点名错过了一场比赛。
06.07.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