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10-22

无主之锤 • 神秘河:真正的人性永远躲在生活背后

一条流经波士顿市区的河流，既安静又喧哗。
直至今天，许多现代大都市依旧离不开河流的陪伴。然而，它们已经不再是大地上那一条条鲜活的“血管”，而是变成了城市的“苦修带”，将高楼大厦、车辆行人、草木牲畜紧紧捆绑在一起。
虽然那条河流就在身边，人们却感觉不到它的呼吸，它的温度，它的表情，它的话语——这是一条“神秘”的河流，一如它的名字。
克林特·伊斯特伍德的影片总是呈现出硬朗冷峻的风格，有时候会觉得节奏不是那么流畅，人物对白啰里啰嗦，主线之外总是强加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线索来迷惑观众，戏剧冲突的表达因为徐缓的时空推进而显得不够激烈。尽管是一位商业片导演，这位演而优则导的老头却自带文艺腔。
《神秘河》是一部犯罪悬疑片，伊斯特伍德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来展现神秘河这一象征符号，只是在吉米杀害戴夫时将“神秘河”的隐喻和盘托出，以衬托片名及其主旨。这类手法中最著名的案例当属杰克·尼克尔森主演的《唐人街》。
该片根据丹尼斯·雷哈尼的同名小说改编，其独特之处首先取决于它突破了同类题材影片的传统表现风格。伊斯特伍德用他最擅长的、略显拖沓的叙述节奏，把这个主线并不复杂、但充满各种细枝末节的故事尽量交代清楚的同时，也把同类题材影片通常包含的阴谋、仇恨、悲恸、怜悯等情感因素融化在客观得有些冷酷的镜头语言中。
与那些拒绝爆米花模式的影片一样，伊斯特伍德并没有为片中人物设定明确的善恶属性，这在很大程度上符合故事本身所具有的多重维度。
不同于主流犯罪悬疑影片通常将故事线索完全集中在作案与侦破的相互竞赛中，《神秘河》既有典型的悬疑剧情，又在其间穿插了许多细致琐碎的叙述场景，以表达更丰富的思想内涵。比如对人性的展现完全超越了绝大多数同类影片的套路化模式。但这些内容不可避免地冲谈了影片的紧张气氛，使得影片本应大肆渲染的戏剧矛盾彰显得不够强烈，悬疑惊悚味道有些寡淡。
该片主创显然不甘心只是呈现一个单纯的罪案故事，随着故事的进行，总有一些阴郁不安的信息被透露出来。影片中与凯蒂被杀相关的几个重要人物都必须面临一些也许比案件本身更复杂的状况：
三个儿时的好友，如今一个成了谋杀案的最大嫌犯，一个是负责侦破该案件的警探，一个是决心亲手为女儿报仇的父亲。三个人在这起案件的侦破过程中形成了一个紧张的三角关系，每个人都面临着矛盾挣扎，每个人都被迫审视自己的过往，并试图直面内心那个真正的自我。
影片由此形成两条线索，一条是人物与人物间外在的破案过程，一条是单个人物内在的心路历程。影片的主题思想通过对人物内心的挖掘逐步显现出来，伴随着案件的发生和步步侦破，每个人的内心都处于焦灼的矛盾斗争状态中。
作为被害人凯蒂的父亲，吉米曾经是一名黑道分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他满怀仇恨，时刻想要报仇。在观众认为此次事件将会激发起他被压抑很久的邪恶欲望时，吉米却在理智与情感中徘徊良久，他没有像人们预期的那样在女儿被害后立刻陷入仇恨带来的盲目愤怒中。
虽然他想要在警察破案前找到凶手，亲自为女儿报仇，但在追踪凶手的过程中，吉米始终处在内心的痛苦挣扎状态。女儿被杀的仇恨逼迫着他回到从前的自己，家庭责任又令他不能如此轻易地做回从前的自己。
戴夫是影片中的悲剧人物，通过他的遭遇，可以更清晰地理解全片的主题。10岁那年，戴夫在一次玩耍时不幸遭人绑架并受到性虐待。逃回家后的戴夫仿佛变了一个人，从此变得孤僻敏感，不愿与人交往，对所有的亲朋好友都产生了隔阂。童年的不幸遭遇令他无比憎恨那些恋童僻者。
在凯蒂被杀的当晚，他误杀了正在车内对一名儿童施虐的男子，由于杀人行迹明显，并在此后时刻处于惶惑不安之中，他成了凯蒂被杀案最大的嫌疑犯。戴夫最终被吉米杀死并扔进了神秘河里。
负责侦破此案的是吉米与戴夫的童年伙伴西恩，在艰难的侦破过程中，他不得不同时面对痛失爱女的吉米和嫌疑犯戴夫，他自己的情感生活也陷入窘境，妻子离他而去已有半年，半年里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
与案件息息相关的三个人需要首先面对的并不是这场谋杀案，而是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刻意逃避着的过去。这场意外发生的谋杀案逼迫着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曾经的自我，面对各自内心深处最隐秘最痛楚的记忆，从而找到解决现实困境的出路。
戴夫的经历延续了主流影视作品所信奉的心理学原则：一个人的童年遭遇往往决定了他的一生。该片以谋杀案作为突破口，用一场意外发生的灾难来测试每个人的性格弱点和价值观念。
创作者试图表明：在这个充满伪装的社会里，只有遭遇对自身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的突发事件时，人性的真实面目才会显露出来（比如戴夫的妻子看似贤惠体贴，却在关键时刻对丈夫产生不信任感，明哲保身的她向吉米揭秘，从而直接造成了戴夫的悲剧结局）。
通过剧中人物的痛苦挣扎，影片最终向观众阐明了“神秘河”的隐喻——真正神秘的并非这条河流，而是潜藏于日常生活之下的真实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