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暮雨》的海报是今年最喜欢的电影海报之一,周冬雨黄发婚纱球鞋造型很带感,与范伟的老气横秋也很有反差。

但电影本身非常遗憾,有真实故事为依托,少见的边缘人题材,极有新鲜感的范伟、周冬雨影帝影后搭配加张国立导演,只讲了半部好故事。

老秦(范伟 饰)已经服刑27年,每天打扫监狱食堂,唯唯诺诺,规规矩矩。出狱前赵村长(杨皓宇 饰)告诉他村里老房子已经被拆迁,出狱后赵村长又告诉他父母的坟也因为修水库被平了,这一切变成一百五十多万补偿款,老秦变成“百万富翁”。

老秦在河边给父母烧纸钱的时候,片名缓缓出现。这里其实已经交代了这是一部“大男主”电影,视角是老秦的。

可以想象生于农村、长在监狱、基本与社会脱节的56岁的秦贵恒,价值观道德观的保守落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成为他出狱后弥补对父母的愧疚、回归正常生活的首要目标。

为了结婚,老秦险些遭遇“仙人跳”陷阱,转而把视线放在有同样经历的女人身上。刚出狱的24岁的常娟(周冬雨 饰)主动靠近老秦。

巨大的年龄差让老秦满腹狐疑,常娟要做的就是让老秦相信。电影前半段,两位主演精彩地表现出老秦和常娟互相试探、逗引的微妙关系,常娟的主动、古灵精怪和老秦的被动、沉稳厚道很大程度上消解了形象和年龄上代际差造成的不适感。快餐店门外一起抽过的烟,雾里一起看过的油菜花,乡村公交站一起躲过的雨,从老秦的角度看,一切如此不真实,但又如此不想错过。

在常娟引导下,老秦准备租房置家具,先安顿下来,在中介签字时,坐在摩托上的常娟回眸一笑,老秦第一次露出舒展的笑容。可能,他也不觉得这是所谓爱情,他看到的是“家”的模样。

老秦同意了彩礼,十八万四千四百。

领证,监狱外给曾经的狱友放烟花,一起等日出的时候互相诉说“犯罪史”。

两个重获新生的重刑犯,都已经无父无母,同为天涯沦落人,有些瞬间,观众会愿意相信两个人这样下去也不错。

因此,当两人因为生孩子的事由口角到强暴到家暴,形势陡然不可收拾,观众是错愕的。老实的老秦人设倒了,聪明的常娟人设也倒了,两个人都不理智地把冲突推向极端。

勉强可以理解的是,老秦性格深处潜藏的冲动和不计后果再次被激发,年轻时的犯罪和现在的暴力行为是一脉相承的。常娟的狠决和意气用事也再次为自己引来灾祸。

常娟用玻璃碎片刺向自己脖子,并说出电影里她唯一的“真心话”:“咱俩这样的人,怎么配当父母呢?”

在医院里,老秦道歉悔过,常娟假意迎合,趁老秦不注意,带着老秦带来的婚纱逃走了。

老秦想尽办法寻找常娟,报警,到常娟老家,都无功而返。

寻找的过程中,老秦在一家饭店开启了清理厨房的职业生涯。导演在这里特意使用了慢镜头,老秦拿着工具仔仔细细地清理每个角落,当水槽里的污水卷起漩涡,当抽油烟机上的油污顺流而下,光影闪烁,焕然一新。在封闭的无人打扰的餐厅后厨,老秦大概找到了在监狱里劳作的感觉,专注工作让他有了安全感和存在感。

常娟管教突然打来电话,老秦知道了常娟的真实想法。常娟小时候父母被酒驾撞死,对方判了五年也没钱赔,常娟为了报复杀了同校的酒驾司机的女儿,警察审讯时,她才知道杀错了人。她成为监狱里悔罪情绪和心理问题最严重者之一。常娟的杀人案还有附带民事赔偿,奶奶卖房子赔了五万,还差十八万四千四百。

还了钱的常娟会做什么?管教和老秦的预感成真,但老秦差了一步,当他把常娟从河里救上来,她因伤重已经成为植物人。

老秦把常娟带回家,悉心照料,同时盼望着她能有恢复的一天。医生没有否认奇迹的可能,最后一场两人同看烟花的细节也在暗示,希望还在。

电影最后用了不短的篇幅展示老秦照料常娟的饮食起居,收尾有些拖沓,同时观感上有些不适。

老秦和常娟,内心对对方各有多少情?

老秦因为阅历、经验和年龄,大概率是亲情大于爱情,爱情在他的脑子里约等于传宗接代,已经孑然一身的他希望有个家,有家人,他照顾常娟能够任劳任怨,能送多远送多远。经历一番巨大波折的他如果因此改过自新,安稳下来,也算找到了重新开始的方向。

常娟显然是为了钱,她要用钱去赎之前的罪,她没想过新造的恶业怎么消解。因为剧情设置周冬雨只能在电影前半部分发挥,但她出色地呈现出常娟身上的“模糊”,她对老秦的打情骂俏,对老秦的回眸一笑,与老秦的相拥相泣,几分真,几分假,几分不得已,几分不忍心。她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在离开之前再任性一次。最后的植物人状态在大银幕上反复呈现,太残忍了,敬佩周冬雨的表演,但在剧作上大可不必。

很多评论不满最后老秦救回常娟,让常娟以没有尊严的方式延续生命。对于老秦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尤其他知道了常娟的身世后,他看到常娟跳河能不救人吗?常娟住在ICU他能狠心拔管吗?活下来的常娟无人收养他作为法律上的丈夫、生活中最后相识的人能放手不管吗?批评他做法的人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是自己的亲人有此遭遇,谁能坐视不理。

常娟选择了自杀,但她的生活不是无路可走,只要活下来还有可能性,面对年轻的生命,正常人的直接反应都会是能救就救,能留就留。

对结尾剧情的反思,除了情节和镜头造成的“剥削感”,主要还是应该引申到更深远的思考:如果常娟几年之后真的醒了,常娟该如何看待老秦,老秦能否尊重常娟做出自己的选择?也许这才是对老秦和常娟更艰巨的考验。


朝云暮雨(2022)

又名:穿婚纱的杀人少女

主演:范伟 / 周冬雨 / 

导演:张国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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