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边缘故事与边缘人
生活平实琐碎,我爱看不常有的故事。
56岁大叔和24岁少女如此悬殊的年龄差距,29年牢狱与14岁杀人如此边缘的人物设定,夹杂着善恶、悔罪、算计、真情,和命运的无常,一切元素的组合都非常有意思也足够抓眼球,演好了是浪漫现实主义,演砸了就离谱别扭怪异。
整个电影的前半部分叙事节奏一般,老少配的不适感尚存,周冬雨简直本色出演小太妹让人无端厌恶,范伟与之对戏无功无过,导演也不见功力,都给我一种“演砸了”的错觉。
但后半部分,范伟老师居然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所有的独角戏,堪称神来之笔。
常娟消失后他在饭店后厨打扫卫生的时候我哭了,他推着脑瘫的常娟去河边祭拜父母的时候我哭了,他在窗边看烟花的时候我哭了,他说“我是这么寻思的 舒马赫有钱 咱们有时间”的时候我狂哭!!!
范伟,我愿称之为张国立的扫地僧。
电影努力的讲述了一个故事,唯有范伟的表演让我看到情感。
他让我看到人生的荒谬、荒凉、希望、绝望。
他让我看到生命的可赞、可叹、可悲、可笑。
这个电影,看之前我是没有太多期待的,纯粹冲着范伟,觉得可能值得一看。看完觉得,若全片能打75分,至少70分得分在范伟。
2、 无意识下的双重悲剧
这个故事的主视角是范伟,最让人共情的是范伟,但却很难让人认同他。
这固然是两个人的悲剧,但悲剧的方式和意味大有不同。
你说人生有什么意义?人是为什么而活?
或许人生本没有意义,活着就是意义本身。
这是范伟视角的价值观。
范伟的悲剧是显而易见的外在悲剧。他倒霉入狱两次,耗掉了生命中最好的30年岁月,出狱已垂垂老矣。他老实忠厚又深觉愧对父母,固守着上一辈传宗接代的思想执念,活在旧时代的窠臼里。他可以没有自己,他的生活可以非常简单,活着就行,所以常娟离开他后他就把打扫后厨来打发时间甚至不要钱。
因为活着于他,本身就是纯粹的事——呼吸,吃饭睡觉,度过一些时间,无论以何种方式。他的概念里也没有别的。
我非常喜欢他在打扫完后厨后的那天清晨,在院子里喂猫的那一幕。
见绿叶而知青山,他对猫说的,就是对自己说的。
这个世界对他是陌生的,常娟变成了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为了常娟也可以不再执念于要孩子。
所以他要找到常娟,他要救下常娟,他要照顾常娟。
这当然是他对于另一个生命的感情与善良,却也是他自己的需求——他很好的诠释了一句话,死亡不是死者的不幸,是生者的。
所以人是为什么活着呢?为了一点名为“希望”的精神寄托吧。
导演在叙事过程中,没有太多走进常娟的心里,所以我们很难进一步去探寻她的诉求。
她到底想不想要继续活着?
我觉得是不要。
她的悔罪情绪和求死意愿一直非常明确且坚定,世界对她来说是一个无可修复的巨大修罗场。如果这个故事的结局是常娟的内心得到救赎那么于她还算活过来的有价值,但不是。她健康时都不想活着何况残疾了呢?
她只是被迫活着。
如果走投无路而走向死亡是她的第一层悲剧,那么连死亡都不是归所的被迫活下来就成为了她的第二层悲剧。
我觉得导演最后是想表达温情的,但这样的结局其实是更深重的悲剧色彩,在导演的无意识中,让整个故事“无常”之下的宿命色彩更加悲惨和荒诞。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啊。
3、偏离原著核心精神的改编表达
我看完电影才知道原著叫《穿婚纱的杀人少女》啊。等等,那灵魂人物不应该是周冬雨吗??怎么变成范伟了。
我觉得老派的中国男性导演在改编这种以女性为精神核心的小说时,有一个通病,就是偏离原著探索的问题本质而更愿意向着“伟光正”的男性叙事改编。
这个“婚纱杀人少女”改成“出狱老实人范伟”就很典。
为啥要说这个,因为我为此诟病很久了,《孤城闭》原著以太监公主视角为主线的那么好的故事被男导演生生改成了《宋仁宗传》,完全抛弃了原作反封建反压迫的精神内核,反而演绎成宋代精神文人的赞歌,我气死。
结果事实证明,播出后火起来的还是怀吉和公主的故事线,宋仁宗查无此人。该。
但这个电影我就不骂了,范伟确实演得好。
只是我觉得如果按照原主旨并且换个导演拍故事(比如曾国祥那种偏日式风格的导演)、换个人演常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影视体验,总体效果应该比现在好,总体评价也比现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