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1-06

XYQ213706 • 人类:人、人类

2016年的第一部影片,是流着泪看完大半部分的。在这部由普通人的讲述构筑的纪录片里,有太多人性的善与恶,反省与感恩,无助与抗争。在一个个真诚的面孔背后,是关于爱的选择与领悟,是杀戮、救助,仇恨、宽恕,悲伤、快乐,逃亡、忍受,痛苦、幸福,贫穷、富足,歧视、包容,生命、死亡等纵横交织构成的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
可是,这个由亲历者讲述的不同寻常的世界事实上离自己却是那么遥远。那些为之动容的感情,最终会随着影片的结束而归于平静;那些将会不断从新闻里听说的故事,终究只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是是非非。

出现在镜头前的面孔,有罪犯、士兵、难民、妓女、同性恋、残疾人,有饱尝冷暖的孩子、有两鬓斑白的老人,有更多无法去贴上标签的普通人,人性的选择与挣扎在简短而又平静的讲述中充满力量,直指人心。偶尔的沉默,感情不能自持时从眼角溢出的泪水都在诉说着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战争、贫穷、饥饿、歧视、暴力带来的种种伤害,以及这些无法逃脱的苦难命运之中遇见的那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爱、善良、勇气和正义,或者只是为生存无可奈何的坚持都令人感动。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一名在巴勒斯坦执行任务的士兵说当他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扣动扳机的时候,他意识到他生命里一些东西就此失去了。耻辱,那位士兵如此形容自己。看着他那被善与恶不断撕扯的脸庞,眼中露出的渴望被救赎的目光,真的感觉到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
当然,这并非只是一个让人悲伤而沉重的世界,影片中也不乏快乐的讲述。对生活的满足,对伴侣的感恩,对自我的接纳、对爱的理解都让人感觉到生命中那股生生不息的力量。尤其看着成百上千的普通人在叠人塔时齐心协力的坚持与成功后泪满衣襟的喜悦,更加让人为人类这一个群体而自豪。只是这份因群体而生出的感动,在如今这个越来越强调个体和契约的时代似乎是难得体会了。游泳池中人群如下饺子般的拥挤,才是这个时代个体与群体之间矛盾的常态。

当影片中的人们讲述着他们生命中的不幸,感激着上天对他们的眷顾时,自己在为他们的遭遇难过、为他们的勇气欣喜的同时只觉得自己是如此幸运,避开了无情的战火,躲过了无尽的饥饿,逃脱了吞噬一切的贫穷。于是,再回过头来审视自己周遭的人情世故,回忆着那些充斥着媒体版面的时尚新闻,便只是觉得矫情,甚至无趣。人们总是为了已非必要(当然这“必要”会因能力和环境的不同而不同)的财富忙碌,为了锦上添花的享受付出,为了无足轻重的道理争执,为了若有似无的感情痛苦。比起那些也许只能谈得上是在生存的人们,这样的生活不是太浪费生命了么;比起那些在不幸中重拾信心的人们,这样的生活不是太浑浑噩噩了么;比起那些用爱和快乐去理解这个世界的人们,这样的生活不是太无情了么。可是,似乎没有多少人在意这些,当人们习惯于将享乐等同于快乐的时候,生活便只剩下了消费这唯一的模式,消费物质,也消费感情。
那么,人生的意义究竟在哪里?影片中的人们给出的回答不一而足。爱、感激、奉献、一颗抱持善良的心,每一个都可以是答案,可也不全是答案。这似乎是个终极问题,可有的时候又觉得这其实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因为人本不是带着意义出生的,那这意义又从何而来。很想说比起意义,让自己活得快乐更加重要。可看着这部纪录片,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的时候,便意识到这样的话只是无知者的大言不惭。对于那些生存在战火之中,挣扎在饥饿线上,徘徊在死亡边缘的的人们来说,快乐已是奢侈的事情,生命的意义就更是太过遥远的概念,并不是他们可以奢望去思考的问题。也有人说活着便是意义,可这样的人总是明白自己并非单纯的活着,所以这说法便没了分量。而对于那些最终选择提前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们来说,这样的说法似乎也不够公平。
也许,只有承认这个世界是如此的不公平,才能让所谓的意义有一些意义。但这个问题总是困扰着人们,有人追问,有人呐喊。可坦率的讲,对于大部分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人们来说,那所谓的意义不过是为了挽救早已变得卑微的生活而意淫出来的概念,只能徒劳的粉饰一下自己无处不在的苦闷而已。这比起那些什么都不想的人,又显得做作。

影片也并非只是在倾听,当镜头在讲述者与广阔天地间来回转换时,每一段故事之后都是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宏大展现,从浩瀚的沙漠到神秘的雨林,从一望无际的荒原到生机勃勃的草原,从波涛汹涌的汪洋大海到辛劳耕耘的田间地头,从色彩斑斓的贫民窟到灯火辉煌的大都市,影片在通过人们的讲述走入人类内心的同时也通过镜头带领人们走进他们生活的这个星球。冷静的聆听人心、广博的观察世界,似乎都是在提醒着人们在心灵的复杂多样面前,个体是多么孤单,在自然的浩淼博大面前,人类又是多么渺小。
只是,暂别了神秘又充满诱惑的自然后,影片对于象征着人类社会进步的物质文明和让人引以为豪的财富积累总是保持着一些距离。镜头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更多的是人们生存的基础而非享受的乐园,那众多的讲述中也没有一个关于成功(自然是现在社会上流行的成功学所指的那种成功)的故事。这种有意无意的忽视其实不难理解,人们在自己创造的物质文明的澎湃浪潮中奔腾前进,可往往忽视了精神领域的相形见绌。商品对人的异化,消费主义、享乐主义,甚至是反智主义的盛行只是让人们越来越难以作为一个纯粹的生命、独立的灵魂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同样为人类讲述的纪录片[人类星球],也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那些靠身体而非科技生存的人们身上。这除了一份悲悯的胸怀,恐怕也是因为这些人才是直接与这个星球交流的人们,在他们身上有着人类原始的信仰与力量吧。再看看“油管”上2015年最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的视频无一与炫耀财富有关,便明白所谓的物质文明与财富积累究竟让人们离自身有多远。
当影片中的画面从一张张面孔一跃而到达城市的上空时,镜头的不断拉近就像是一次对人类社会的冷眼旁观,没有批评,也绝不赞美。久久得看着那灯火辉煌的都市夜景,在震撼之余只是多了一些恐惧。人们贡献着自己的智慧去点亮这象征着文明的万家灯火,可看着人们生活在那些整齐明亮的窗口之后,却像是目睹着他们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程序之中,并为之消耗着自己的生命。这就好像是[黑客帝国]里的“矩阵”,不同的只是前者是人为自身奴役,后者是人为机器奴役。当然,这种虚无感也许只是自己对城市的错觉,是一个山野小民在繁华都市中的无所适从。毕竟,再恐惧,自己总要与这无数个城发生这样或那样的联系;再怎么逃避,也无法否认自己也不过是这众多“电池”中的一块,而能成为“电池”,比起许多人来其实已是幸运了。
可是,生存的压力对于消费主义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影片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当过政治犯的老人说,人们购买商品时支付的并不是金钱,而是生命中为了赚取这金钱所不得不付出的时间,这其中的区别只是金钱买不来生命。这样的话坦率得让人难过,可人们却只能在这样自觉与不自觉的难过中耗费着自己的生命,继续在物质极大丰富的圈套中寻求着缥缈的快乐。虽然物质文明的进步不容否认,生活水平的提高也鼓舞人心,但在这个消费至上,经济为纲的时代,节制似乎早就成为了不懂享受的代名词。诚然,对物质的批判不能理解成为对贫穷的向往,但当人们为了实际上并不需要的东西忙碌时,难道不会觉得生活有一些虚伪么。尤其是看到一些人在纸醉金迷中挥霍无度的同时,另一些人却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场中为生存寻找别人丢弃的物品,更觉得这物质文明只是一个野蛮的谎言,麻木了它的拥有者,欺骗了它的旁观者,辜负了它的建造者。

影片结尾,当画面再次回到广袤的大地上时,当人类孤独的个体消隐于博大的自然中时,“人类”这一生物学意义上的名词才显露出意义。然而,当人类几千年的历史已经让人们习惯于被赋予各种社会学意义上的概念时,影片的冷静与其所传达的信息又能唤醒多少对于生命本身的尊敬呢。

人类Human(2015)

上映日期:2015-09-12(法国)片长:190分钟

主演:未知

导演:扬·阿尔蒂斯-贝特朗 / 编剧:扬·阿尔蒂斯-贝特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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