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没有假期》的第一主角是年轻的杀手雷,他在一次枪杀神父的任务中误杀了一个小男孩,这个孩子临死的前一秒还在虔诚地向上帝祈祷,在忏悔自己“容易生气,数学不好,容易伤心”。电影展现了这个事件发生后雷的一系列心理变化,雷在这个故事里完成了精神上的成长和灵魂的救赎,这其实也映照出了人类的心灵成长之路。这个故事,这条路,为我们展现了关于救赎的多种可能性。而如果我们想最终得到赦免、原谅和解脱,想完成自己,那只有一条救赎之路,即活下去赎罪,做真正有益的事情。
我认为雷的救赎旅程可以分为三个小阶段。前两个阶段在剧作者看来无疑都是失败的,在第三个阶段雷才最终获得了被原谅的资格。而且剧作者非常用心地将宗教元素编织进了故事里,似乎可以着眼于更广泛的人群,而非仅仅雷这一个体。
第一阶段是初到布鲁日。这时的雷是烦躁不安、缺乏耐心的,他不情愿跟着肯当一个平庸乏味的观光客,他对这个陈旧年迈的小城也丝毫不感兴趣。他忘不了一个无辜的孩子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丧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爆头倒地,红的刺眼的血浆弄脏了纯净的脸庞,天真专注的眸子再也没有了光彩,孩子向上帝忏悔的小纸条上血迹斑斑。他无法原谅自己,可这事情实在太沉重压抑了。人都有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出于这种本能,雷试图回避这件事。他无心观光,躁动不安,当他看到广场上的孩子时,还是无法避免地想到恐怖的往事。
他泡吧喝酒大骂脏话,要和一见钟情的女孩约会,其实也是转移注意力,是在回避,是在假装遗忘来证明自己还能快乐起来。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实也证明那是次失败的约会。
雷和肯在画展上的讨论,引入了第二阶段。雷渐渐清醒了,他开始面对自己犯下的罪。他问肯相不相信有地狱。肯不置可否。二人虽然都茫然,但可以发现雷想到了犯下罪的人去地狱接受惩罚,赎罪以求赦免。他不再回避了,而是直面。
画展后二人在河边的对话表现了肯对雷那件事的态度,也算是肯对上个问题的回答。二人形成对照。肯坦白自己曾误杀了一个快递员,如果肯不回击快递员,就要被快递员杀死。这既是肯对自己良心上的一种安慰,其实也是在宽慰雷。可雷反驳他,那个快递员并没有让人致命的攻击性,最后这场对话不欢而终。这时雷已想到了去死。
接着是在约会时,雷以戏谑地口吻说起虐杀孩子的事件,女孩瞬间变得僵硬严肃,她说自己的朋友就是其中的受害者。雷无疑一下被沉重的罪恶感击中,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罪过,这时他应该不只是因为杀害无辜而罪恶,还感受到了自己的杀戮让活着的人也痛苦。
后来雷为了女孩去打邻桌的情侣,女孩得知雷打女人,难以忍受,雷解释说是自己只是自卫。这很像之前河边对话的肯。雷和肯再次形成对照。同样,这解释也是无力的,因为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伤害就是伤害,既已发生,便无法挽回,就如人死不能复生。想必,雷更深刻体会到了这种无力感。在回到女孩住处,二人幽会被打断后,屋里只剩雷一人,这时他应该是彻底认识到逃避无法带来快乐,身后只有深渊。他拿走了枪和毒品,进行最后的狂欢放纵。
第二天,他要去公园自杀,临走前还给怀孕的女店主留下了钱,也是为了减轻一点罪恶感吧。他认为死就能解脱,获得救赎了,一命抵一命。但肯阻止了他。肯告诉雷老板哈里要追杀雷,雷说自己真的想死。肯说:“杀了个小男孩,那就拯救下一个小男孩吧,随便去个什么地方,离开这一行,做点好事。人死不能复生,你不可能让那孩子复活,但是你可以拯救下一个。”这是肯对救赎的理解,肯的这番话和他的行为,改变了雷。肯无法使快递员复活,但却可以拯救雷,肯得到了救赎,他应该被原谅。
由此,雷进入第三阶段。他要努力活下去,他不能死在哈里枪下,因为他还没完成救赎,没得到赦免与原谅。在这一阶段,之前那个一见钟情的女孩患难见真情,和雷重逢,雷也收获了美好的爱情,这也给了他勇气和力量。影片情节的高潮点在广场上哈里饮弹自杀这一刻结束,这个行为其实从反面刺激了雷,雷意识到死是多么无力、荒谬的惩罚啊,哈里误以为侏儒是孩子,而不论是侏儒还是孩子,都已无法复活。于是雷更坚定了活下去去救赎去求得原谅的信念,便有了结尾平实动人的自白。
雷的个人命运似乎还不明晰,他是生是死,他有没有完成救赎获得原谅呢,他会不会一直躁动惶惑着。这些编剧没有告诉我们,因为这都不重要了。我觉得这故事不仅仅是讲述一个叫做雷的杀手,还是在暗喻人类这个整体。
雷杀死了神父,神父沟通着人和上帝,有很强的宗教色彩。枪杀神父,仿佛是一种信仰崩塌的比喻。而误杀孩子,是原罪的具体化和世俗化。雷介绍侏儒的自杀率高,这里侏儒就和自杀形成一种暗喻关系。雷对看耶稣最后的几滴血毫不感兴趣,态度轻蔑,象征着信仰怀疑和缺失。雷来到布鲁日,就可以抽象为,在传统宗教信仰崩塌、身负原罪的状态下,人降生于世间,开始了一段救赎、重塑、寻求原谅的征途。就像画中的炼狱。
在这段漫漫征途中心灵备受煎熬、肉体千疮百孔,选择死亡却并不能使人解脱,救赎不是离开,而是投入。去面对,去生活,去帮助搭救迷失惶惑的人,才能让躁郁的我们没那么不安。去付出,去行动,去做真正有益的事情,而非消耗损害自己,人才有被赦免与原谅的资格。

杀手没有假期In Bruges(2008)

又名:在布鲁日 / 布鲁日的圣诞节

上映日期:2008-01-17(圣丹斯电影节) / 2008-04-18(英国)片长:107分钟

主演:科林·法瑞尔 / 布莱丹·格里森 / 克蕾曼丝·波西 / 拉尔夫·费因斯 / 吕迪·布洛姆 / 伊丽莎白·贝林顿 / 奥利弗·邦泽 / 马克·多诺万 / 安·艾斯利 / 让-马克·法沃兰 / 艾力克·高敦 / 泽利科·伊万内克 / Sachi Kimura / 安娜·梅德利 / 路易斯·纳米 / 

导演:马丁·麦克唐纳 / 编剧:马丁·麦克唐纳 Martin McDonag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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