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05-01
雁渡寒潭 • 赴汤蹈火:很人性的西部片
《赴汤蹈火》以暴力开始，连带德州英文都让我不太适应，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Tanner和Toby抢完第二家德州银行。Jeff Bridge和他的印第安partner组合开始了对他们的追捕，而Tanner和Toby来到一家小餐厅吃饭，帅气的Toby入了女招待的眼，过来撩他，Toby既不迎合也不狂暴，完全无动于衷地沉默，临了留了200美元小费——这个抢劫银行的主谋，妈妈没搞清楚什么权利义务就将土地房产傻傻拿去做“反向抵押贷款”，她又过世了，而Toby自己刚刚离婚，欠着老婆一笔抚养费，一定无力偿还贷款，银行马上就要没收那些地产——而他又在那些地下找到了石油，穷怕了，不想贫穷代代相传，他的祖先穷了，他穷了，他希望儿子不再贫穷，而石油就是他的希望。他策划抢银行的目的就是一心一意为了保住这些藏着石油的地产。
听到外边的枪响，Toby慌慌张张留了200美金小费夺路而逃，他的哥哥一个人抢了原本不在计划之中的另一家银行，遭到德州人民的反抗，两个人夺路而逃。和Toby截然不同，Tanner是个暴力惯犯，抢过银行，蹲过十年大牢，只是这一次，他是来帮忙的。他不是第一次了，深知是无法逃脱的，但是弟弟要求了，就义无反顾地援手了。无私的兄弟情啊！电影到这里渐入佳境。几乎所有的往事和背景都是从兄弟俩的对话中慢慢揭露出来的：Tanner和Toby出生在一个贫穷破碎的家庭，Tanner误杀了父亲，Toby一个人独立照顾病重的母亲，离婚，丧失儿子们的抚养权，人生的悲哀接踵而来。抢银行是走投无路后的困兽之争，他对儿子说：把农场留给你，任何你听说关于我和伯父的事情，是真的，但是你不可以学。自己什么都不重要了，为了儿子的未来，西部德州老美的做法和中国传统还有些异曲同工的。
Toby沉默寡谈，不赌博不玩女人，看不出有什么欲望，面对妹子的勾搭木然，同一屋子老哥嗨咻尽兴，他依然睡自己的觉；做事的时候理智克制，经常提醒Tanner对出纳好一点，不要杀人，遭遇和自己一样底层的服务员，慷慨拿出200美元当小费，钱也不是他的，只要能让地产不被没收，多余的钱他也是不在乎的。影片里他唯一的一次愤慨是有个小混混拿枪对着Tanner，这激起了他内在的暴力，把那小子教育得鼻青脸肿，那个时候Tanner冷静地旁观，赞赏地说“这才是我的弟弟”。另一次是电视里在报道Tanner的死亡，Toby坐在Cassino里，不出一声，低着头，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是内心澎湃，他最好的的哥哥为了他“献生”了，从此他便完全一无所有，那不是懊悔或者悲伤，他的整个人成了寂寥的一座雕像。
Toby也爱他的妻子和儿子，他在镇上租了一间小屋子，给“妻子的农场”打工，关注着他们的生活，他和他们说话的时候还留有一分人间的生气。
德州农民都是西部牛仔的后代，他们中老的小的都会在危机中拔枪，Tanner和Toby在抢邮局的期间遭遇了顽强反抗，还有人及时手机报警，被民众和警察前后围堵，Toby受伤，Tanner把车开到一处停好，自己独自下车，一人一枪拦截了后面追来的警察，赢得了时间，他们找到先前预备的另一辆车，Toby在这里和Tanner告别了，他们那一刻都明白是死别了，哥哥Tanner更是做好了为弟弟掩护牺牲的准备，也完全没有任何煽情，哥哥拉下墨镜：“You know I love you, don't you?”“I mean it”（我说真的）。他就是个恶徒，邮局里伤了3条人命，还把印第安骑警一枪爆头，他罪有应得，还是对他产生了恻隐之心，导演应该也爱这个角色，以致最后他被Jeff Bridge一枪中头都还一直让他挺坐着，如荒野中的一个石雕，也许他代表着许许多多大萧条时期德州的粗野暴力的混混。
最后要说说Jeff Bridge老骑警，快要退休了，（要是在港片里，他一定是被编死的那一个，但是高明的Taylor Sheridan偏不，他不就是Wind River猎杀风河谷的编剧吗？不能不赞！）整日里编排印第安人相关的种族歧视的笑话，作为黄种人听着很不入耳。然而，他和印第安partner的感情甚笃，死后为他复仇，就是他把Tanner一枪毙命。
Tanner和Toby，Jeff Bridge和印第安partner，故事双线描述，他们互为镜像，在萧条的大环境里，谁都不比谁过得好。Tanner和Toby固然是困兽，Jeff和印第安人何尝幸福，他们一个等着退休，在种族玩笑中打发着时间，似乎找到生活唯一的调味剂。当年白人西迁，抢走了印第安人（就是片中屡次提到的Comanche美洲原住民）的土地，占领了资源，在这里建立起自己的规则。现在时过境迁，掠夺和被掠夺依然在这片土地上重演，只不过掠夺者和被掠夺者的关系已经和人种无关了，是以银行为代表的大企业掠夺像劫匪兄弟家这种几代穷苦的白人农民。这段话从印第安partner口里述说出来，他并不因为Jeff的玩笑生气，他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
最后不得不说说那个餐厅的胖服务生，200美金可能是她半个月的房租，她说不会辨认Toby，从而将到手的放手拱手相让的。很有意思的小插曲，也透着人性。
很多人喜欢拿这部片子和《老所无依》比较，个人没什么感觉。当年看《老》还不太懂电影，也不太懂人生。现在懂了，希望没有太晚，还能有欣赏之力。
人生就像一场糊涂账，忙完了喝杯啤酒，听一听音乐。《You ask me to》、《Dust of Chase》和《Sleeping On the Blacktop》都非常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