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教师》每一集的标题都用大胆的字眼赤裸裸地剧透着这一集的结局,连主题曲也不给观众一点乐观的机会——《我们的失败》,消沉的曲调,悲伤的歌词,毫无保留地告诉观众:请不要期待一个Happy Ending。
我从未如此讨厌过一个废柴男主,在我看来,羽村的所作所为实在过于懦弱,是他将拯救自己和兰的机会亲手葬送。明明已经深爱上了兰,并且已经失去生活的其他所有东西,那便要好好守护住着最后的希望,为什么还要怀疑和纠结,在体育馆说出那样的话?当刺伤父亲之后,我以为他真正纯爷们了一把,但在心中的恐惧和警察的追捕的双重压力下,他做出了最悲情也是最懦弱的选择——自杀。带着兰一起殉情而死。杀人是他心中无法承受之痛,为什么不自首?毕竟他没有真正刺死人,在监狱待上十年,至少还有希望让兰等到他出来的一天。但我恐怕也没法站在道德制高点说出这样的话。我思想上抵触这样压抑的作品,感情上却又深陷不能自拔,外人看来也要嘲笑我心中的矛盾与软弱了吧?所以我只是五十步笑百步,是将想摆脱自身软弱性格的强烈愿望转嫁到了羽村身上。羽村的心理也不难理解:被未婚妻、同事、岳父欺骗,失去了原先坚守的一切,还要忍受其他老师的冷嘲热讽,承受来自父母和哥哥的高度期待,若不是兰的存在,他懦弱的心灵恐怕早已分崩离析。每个人都有自身无法超越的性格缺陷,羽村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只可惜没能承受住禽兽父亲的最后一击。不过,我若见到他,仍会狠狠揍他一顿,质问他:一个如此天真烂漫、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少女对你痴情不改,这可是一辈子的幸福,你他妈怎么就不珍惜这上天给你的最大礼物?
二宫兰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一场爱情,选择追求一名老师,还是一名生活同样悲惨、内心同样伤痕累累的懦弱老师,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豪赌,她也未曾给自己找过退路,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这是多么的单纯,多么的勇敢,又是多么的天真啊。编剧最恶魔之处,便是将这最单纯美好的感情表现的极致美丽——在脚上画的小猫、在大雨中的等待、捡回来的手表、经典的影之吻、情侣布偶、毫无保留的真情表白……可周围的世界和他们的命运却注定悲惨绝望,如同最耀眼的烛光在真空中一点点地遁入黑暗,我们却无力伸手拯救,只能任凭导演将这画卷的每一角透彻地展示出来,真他妈不甘啊!我觉得樱井幸子并不漂亮,可她真的把少女的天真烂漫表现到了极致,让人想要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不再受到这个世界的任何伤害。从程序员的角度看,她像是苹果的产品,界面美丽,对用户友好。可是很封闭,你无法猜测出她心中在想什么,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抗下一切,让人心疼,即使滑向死亡的深渊也无从帮起。大概就是因为她的角色刻画太过深入人心,才会让我无法自拔吧。
相泽和新庄是片中为数不多给人以希望的角色。新庄痛扁藤村是我看的最爽的一集,那是唯一我没有感到压抑的时刻,他豪爽、冲动、耿直又正义的性格与其他人形成的鲜明的对比。我不明白日本人的想法或是日本社会的风气,为什么女儿被父亲乱伦还要沉默?学生被老师强奸却不能报案?无论周围人的目光会变得多么奇怪,也抵不上惨遭蹂躏所带来的伤害吧?新庄可谓我心中理想的男性形象,在苦难和不公中扛起生活的重担,藏起心中的苦痛,保持乐观的态度,保护了相泽之后又果决地保持了距离,让我由衷地敬佩,眼眶都湿了。而相泽与新庄之间的暧昧,我感觉更像是父女的情感——相泽在最痛苦之时,看到一个人吃泡面的新庄对他发出了邀请,那宽阔的肩膀和坚毅的目光带来的大约是“跟着这个人就可以看到光明与希望”的慰藉吧。相泽在被强奸和堕胎之后依旧乐观而积极,最终走出了阴霾,还帮助新庄与儿子重聚,让我心头感到许多宽慰,得以相信人并非那么脆弱的生物,病态的社会中也有坚强不屈的人们努力拼出自己的人生。但相泽的顽强和最后的成功为“我们的失败”更添一份悲情,同样是在艰苦命运下对爱情和未来抱有憧憬的花季少女,为何命运是如此的大相径庭?的确可以从性格、家庭等因素分析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可我对此并无兴趣。只是在想,当相泽得知兰的死讯,心中会是怎样的惊讶和悲伤呢?她又是否能理解兰所说“唯一的朋友”的意义呢?而当新庄和羽村互相是对方唯一的挚友,新庄的心里又会有怎样的波澜?他会和相泽为他们建一对墓碑,然后封存这段禁忌的往事吧。
从制作水准、角色刻画、剧情发展而言,这部电视剧都做得极好,而《我们的失败》的旋律也在我脑中不停回响,一首主题曲有时比一部作品更为动人。不过正如上一篇评论的标题所说,如果你嫌生活太愉快/平淡,大可看看虐待一下自己,但我并不认为这样的主题有什么深刻批判社会现实的意义。说实话,如果它不是这么虐心,那恐怕是有的,但将悲剧推到如此极端,带来极致心灵冲击的同时也丧失了理性。刘瑜说:“简直没有比残酷青春更无赖的词。老年残不残酷?残酷到人们都懒得理会它的残酷。童年残不残酷?残酷到孩子们都无力表达它的残酷。更不要说倒霉的中年,残酷到所有人的残酷都归咎于它的残酷。所以说到残酷,青春哪有那么悲壮,简直可以垫底。”我不同意她认为童年残酷的观点,但中年和老年的残酷我已能预见到一些,再回想起有关残酷青春的作品,包括这部,会让人深深动容的理由是因为里面的青春太过美丽,而悲剧的力量不就来源于把最美好的事物破坏给人看嘛。看这部剧的时候有一种与看村上小说相似的感觉,那便是王小波所批评过的幽闭型小说的特征:一种幽闭、压抑的情调,把囚笼和噩梦当作一切来写,让人看了以后不烦也要烦,烦了更要烦,而心烦这件事,正是多数中国人最大的苦难。所以写这文章,也是为了从这心痛中解脱出来,烂在里面就坏了。能从中分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心态,也没算白被虐一场了。

高校教师高校教師(1993)

又名:Kôkô kyôshi / High School Teacher

主演:真田广之 / 樱井幸子 / 赤井英和 / 京本政树 / 持田真树 / 峰岸彻 / 中村榮美子 / 渡边典子 / 黑田亞瑟 / 小坂一也 / 金田明夫 / 山下容莉枝 / 森田洸輔 / 

导演:鴨下信一 / 吉田健 / 森山享 / 编剧:野岛伸司 SHINJI NOJI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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