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十集全的网飞电视剧改编自韩国作家金玺别的散文集《离开后留下的东西》,作者本人正是一名遗物整理师,他把工作中亲身经历的所见所感,整理成一篇篇小文章发布,后来出版成册。因为作品和工作的独特性,也上过不少节目介绍这种特殊业务,以期减少社会对这种行业的偏见。
因为一般都是非正常死亡的情况下才会需要聘请遗物整理师来对亡者居所进行清理和消毒,所以书中除了极少篇章提了一下没有遗憾地告别人世的情况,大多是谈论孤独死、自杀、因犯罪而离世的人们,那些无论如何看起来都让人觉得悲伤的结局。无论他们生前经历过什么,有过什么希望和憧憬,有过什么还算不错的人生,有过什么幸福,但最终,他们都以人们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不幸地告别了人世,孤凄冷清,深陷绝望,死于非命……和死亡之前的痛苦经历相应的,往往还有死后遗体的不堪处境,无人料理后事的悲哀等等。
作者从他们遗留下来的物品,揣测了解他们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才会落到这个境地,是因为家人之间虽朝夕相处却无法共有悲欢,是因为虽然相亲相爱却因为害怕分享痛苦而独自死去,是因为社会偏见让他们失去希望,还是因为错误的认知让自己落入绝境……进而作者又开始考虑究竟应该怎么生活才能避免这些结局呢?书中说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孤独,现代的孤独死不仅限于老人,还有很多年轻人,因为和家庭分离而孤独,因为无法摆脱偏见而孤独,因为独自奋力谋生而孤独……他们在生活中都经历了挣扎,但结果不是毁损健康而死就是自杀而亡。
电视剧就是以书中这些人生故事为基础改编的。一部分为通过Move to Heaven公司经手的业务,讲述书中的故事,看到人生百态下的死亡,和他们遗留下的思考;另一部分是原创的主人公人生历程,叔叔尚久和侄子可鲁,两个遇到各自不幸的人物,在体会了这些人生百态后,如何相互扶持,共同成长,算是体现了作者写整本书的意图,“遗物整理师,从逝者背影领悟到的生命意义。”
让我高兴的倒是,电视剧并没有抱着更大的野心,没想从其中发掘出更深的什么东西。毕竟作者也没有思考出更复杂的哲理,如何减少孤独死,唯一能想到的大概也就是生前多爱一点了。“对我们而言,真正留下来的不是房子、金钱、名声,而是曾经深爱过谁,以及被深爱过的记忆,仅此而已。”因为也是,直接面对死亡主题的故事不多,但实际上世界上没有比“生”和“死”本身更普通的事情了。一个人只要出生,就一定会死亡。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确定的事吗?无论我们经历过什么惊涛骇浪,感天动地,最终都会在死亡的瞬间,把我们的一生缩短为一段简单地记忆,一个小小的盒子,如果这记忆和盒子有人保留,你的遗痕就会在这世上继续存留一小段;如果连保留的人也没有,那就整个儿消失了。这是每个人都免不了的结局。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
另一方面,片中不会回避任何死亡。不管是丢下可鲁也没能见到弟弟的静佑,还是让人很希望能哪怕再睁一次眼的秀澈,他们都颇为决绝地死去,留下了无限的遗憾。但这些事同样是生活中不可避免的情形,正因为死亡不可逃避,才让我们不得不回头去审视,我们最终会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了什么?是过多的遗憾?还是那些最终无用的东西,什么是对我们重要的,什么是可以舍弃的。
虽然这只是一部治愈系的温情片,有着种种用来冲淡死亡沉重的轻松场景,在每一个悲伤的故事后又给加上些许不足道的安慰,在叔侄俩充满伤痛的内心之外,是各种逗趣搞笑的日常,在哭哭笑笑中一不小心就把原本就不长的剧集看完了。但内心的感受却是长久地弥漫着的。过去的快乐无论有多少,到了剧中也已经落幕;日常的点滴多么平常,也无法掩盖死亡带给我们的长久悲伤。但无论这一切有什么意义,或者根本没什么意义,我们也不得不生活下去,并在某一天继续迎接他人或自己的死亡。这就是所有人都要笑着面对的现实。希望拥有美好的生活,也希望拥有美好的死亡吧。
PS. 共勉作者的忠告,为了有朝一日不给家人或者遗物整理师添麻烦……
遗物整理师的叮咛:美丽完结之七大守则(抄录)(萧素菁翻译,商周出版社)
一、请养成整理的习惯,建立生活秩序
是否常觉得“这个东西还有用”,所以就不丢而留下来了呢?居住空间弃置不整理,就等于也放弃了生活。实际跑一趟“垃圾屋”看的话,那里并非一开始就堆放着垃圾。当我们感觉受到伤害,开始对人们失望,以及困于生计而使生活意志消磨时,懒散也会跟着上身。支撑我们日常生活的力量,正是从吃完饭要洗碗、家具蒙上灰尘要擦拭、地板脏了要拖地之类的小事开始。请将用不着的东西果决地丢弃吧!或是送给身边的人也可以。总之最重要的是维持我们生活空间的单纯与清洁。我离开后的位置愈清爽,愈能减轻生者的悲伤。
二、如果有话难以说出口,请用文字写下来
当所爱的人突然撒手人寰时,留下来的人心理将会受到莫大的冲击。如果有还来不及说出的烦恼或痛苦,可以像写日记一样,将它一点一滴写在笔记本里,这个方法如何?此外,在面对面时因尴尬而无法说出的感谢或心中的爱意,也可以用文字来表达。请记得要将笔记本保管在显眼的地方,好让生者容易发现。对于那些因为你的离开而陷入失去亲人痛苦地人来说,这是一点小小的体贴。
三、重要的物品请保管在容易找到的地方
从整理遗物的经验来看,我们常会在橱柜下方、枕头里、相框背后等处发现贵重物品或现金等等。大概是因为怕放在显眼的地方容易被人拿走,所以藏在看不到的地方吧。不过这种遗物可能“哎呀”一下子不小心就丢失了。所以如果有自己死后必须呗找到的重要物品,请保管在家人容易找到的地方。在死前事先写好遗书,或是先告知财产要如何管理,也是好的方法。
又或者在你离开后,如果存在可能造成家人间纠纷的金钱问题,千万别忘记一定要事先把问题解决。
四、不要对家人隐瞒病情
一位父亲因为担心自己成为独生女儿的包袱,所以隐瞒病情,在独自支撑六个月之后死亡。每天都要看女儿照片好几次以解思念之情的父亲,手机里竟然没有储存女儿的电话。或许是因为害怕下意识拨了电话,会讲些让女儿感觉负担的话吧。女儿在知道父亲独自承受病痛然后过世的事实后,受到相当大的冲击。心中满怀歉疚的女儿心理得了疾病,自此终生陷入痛苦。
对家人隐瞒病情,虽然暂时不会成为家人的包袱,但日后却会让家人自责一辈子。请记得一件事,就算公开病情可能会带来一时的负担,但是如果隐瞒不公开的话,却反而会让孩子一辈子感到愧疚。有时还是需要有明智之举,将自己的问题交给家人共同分担。
五、充分使用所拥有的物品!
我们通常会有这种倾向,为了保管那些死后带不走的东西,而花费过多的精力。我在整理遗物时,曾经找到一堆完全没有使用过的新东西。有位亡者将转来的辛苦钱存起来,每天三餐只配辣椒酱和泡菜,后来意外死亡,结果自己什么都没有享受到就离开了。一旦我们不在时,有些东西势必要丢掉,如果现在不使用,将来就可能再也无法使用了。不要舍不得,趁身体还健康的时候好好地利用这些东西。
自从投入遗物整理工作之后,我学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应该好好使用自己拥有的物品,然后把不需要的东西果断地丢弃。不知何时用得到、只使用过几次的新东西,还有花大钱买回来的物品,都是一些不需要、但却一直保留着的东西,这样只会让生活变得复杂。为了此刻还活着的自己,请不要舍不得使用已拥有的物品。
六、请为自己而活,不要为别人
在寻死的生前,很多亡者都对他人有所抱怨。“都是因为你,是你造成的,都是为了你……”。既然是这样,当初就应该宁可被骂自私,也要为自己好好活着才对。因为别人,因为想帮别人,导致自己活不下去,这种行为有如傻瓜一样。自己要先好好活着,才能够帮助别人。
七、最后留下的,是与所爱之人的共同回忆。请多留下美好的回忆。
进好大学、找个好工作、买房、买车,这些事情虽然有意义,但到最后全都带不走,也不能留在身边。真正能留下来的,是我们曾经彼此爱过的记忆。爱过与被爱的记忆会一直保存很久,即使再我离开人世后,它也会温暖地覆盖着世界的某个角落。你与心爱的家人有多常见面、吃饭、聊天?如果因为现在很忙、有急事,所以延期,等以后想去做时,也有可能会无法实现。只要想象一下再自己闭眼的最后一刻,有什么事是令你最不舍而一直保存在记忆里,就可以知道现在应该立刻走的事是什么了。请与心爱的人多留下美好的会议,它会在你人生的最后一刻,温暖地包围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