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电影的视觉隐喻:自我欲望对他者的凝视

——从女性主义精神分析方法浅析以《后窗》为代表的叙事电影中女性主体位置的丧失

关键词:女性主义 精神分析学 视觉隐喻

摘要:希区柯克的《后窗》作为一部典型的元电影,即讲述电影机制的电影,其中容纳了不少视觉隐喻。然而,在电影这种父权意识的文化产物中,创造者和欣赏者凭借着一种集体无意识中对性别的固有认知,再现着现实世界的性政治。女性在父系文化里成为了男性他者的能指,被象征界所束缚,作为观看承担者的男性在凝视中剥夺了女性的主体位置,使其沦为被看的视觉奇观,电影的放映机制也为这种意识形态的操控提供了合法化的途径。本文试从弗洛伊德的性本能理论与拉康的镜像理论在电影机制中的运用的角度,揭露电影语言中男性话语霸权的本质,为女性自有身份的恢复提供更多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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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伊德的性本能理论在电影机制中的运用:主体的窥淫欲与阉割情结的冲突

弗洛伊德认为,人的精神活动的动力来源于本能,本能是推动个体行为的内在动力。在人的诸多本能中,性本能所处的地位特别重要,而窥视欲望就是本能的一种表现,人们通过暗中观看他人来取得色情的快感和欲望的满足。影院机制则为窥视的产生提供了直接的途径:观众坐在黑暗的环境中,放映机将光源投射到一个二维平面上,观众得以通过长久地凝视观看他人的故事来获得本能的满足。希区柯克的《后窗》正是通过这种观看癖的性行为把影片的主题设定为对形象的迷恋。而这个形象的角色往往是由女性来承担。电影院里的观众的裸露癖与此同时受到了压抑,于是他们公然地把这种欲望投射到了女性表演者身上。女性在这些角色中被人观看和展示,她们的外貌形象往往被编码成带有强烈的视觉色情冲击力的意味,在成为故事中人物的色情对象的同时,也成为了观众的色情对象,两种实现不断变换着张力建构着女性的存在。《后窗》中的男主人公杰夫作为观众预设的代理,他象征性地规定了男性化视点。在影片刚开始,杰夫的女友丽莎想要抓住杰夫的目光而采取了一场极具特殊含义的视觉仪式:她每说出她名字中的一个字段,就逐次点亮位于不同角落的一盏台灯,最后景别越来越远,丽莎的整体形象终于展现在观众面前。此时此刻,女性美作为对象与银幕空间融为一体,影片的内容就是由那些分割的特写和被风格化了身体构成,由此成为一个完美精致的产品。 从形式上看,观众能够在观影过程中获得快感,但是由于“阉割情结”的存在,给予了影像内容上的威胁性,而这一矛盾的具象表现就由女性来承担。法国哲学家普兰·德·拉巴尔曾说:但凡男人写女人的东西都是值得怀疑的,因为男人既是法官又是当事人。这显然是不无道理的。弗洛伊德描绘女孩的历史是以与男孩完全对称的方式,譬如他对“厄勒克特拉情结”的定义就是从男性形象出发来设定的。按照此种理论,女孩将近五岁时发现两性在生理结构上是不同的,如何解释缺乏的阴茎,弗洛伊德想象女孩曾被阉割,并为此感到痛苦,这便是去势情结的由来。因此,弗洛伊德理论的前提是,男子特征是被赋予的,而女孩感觉自己是一个残废的男人,这在实质上是对自己女性身份的一种拒绝,也反映了弗洛伊德主观的比较和评价。与此相一致的是,女性在形成父亲无意识中因为阳具的缺失,就被赋予了象征意义,即被阉割的威胁。这投射到《后窗》里就是杰夫最初对女友丽莎的厌恶,因为丽莎自身对杰夫带有一种阉割威胁。随着影片叙事的发展,丽莎也参与到了杰夫凝视对象的策略中来,她转而扮演了一个重复性别范式的女性角色,也就是所谓男侦探的女助手,成为一个在他的照相机镜头里有意义的形象与有罪的闯入者,他们情欲上的关系就一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这也展示了“虐待狂”的需要,在有头有尾的线性时间之内,经过一场意志与力量的较量,作为影像的女性暂时解除了她原来指代的焦虑的威胁,彻头彻尾地成为供男性观看者观看和享受的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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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康的镜像凝视理论在电影机制中的运用:自我的强化与丧失

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认为,当婴孩在镜像中看到自己是一个完整的躯体,而且随着自己的动作镜像也会跟着变化时,他就会沉浸于一种完全兴奋的状态中,于是婴儿对这个镜像产生了自恋的认同。然而,人的“一次同化”也就是人的第一次“自我异化”,因为此时发生的“自我”与镜中的“我”其实是对立的,这导致了“我”的分裂。而电影的放映机制提供了类似的空间,观众往往会通过自己和银幕上的相似处境、自我理想化以此满足认同的快感。也就是说,影像构成了想象界的母体,构成了识别的母体(这种识别往往是与现实有偏差的),因而构成的母体成为能够第一次去表述“我”的主观性的媒介。银幕除了在外在上与镜子具有相似性之外,还能让观众在观影过程中暂时丧失自我,又同时得到了自我的强化。这就像在《后窗》中,欲望主体充满的欲望是去证明对面的邻居索沃德的确是犯下了杀妻罪,这个想法与杰夫刚开始对丽莎的厌恶情绪是一样的,索沃德是杰夫的一个镜像,杰夫是男性观众的一个镜像。观众在观影过程中短暂地遗忘了“我是谁”,却在无意识之间强化了自我的真相。 而所谓的凝视是携带权力运作或者欲望纠结的一种观察方法。正如福柯所说:凝视是规训社会的有效工具,是“权力的眼睛”。观者被权力赋予了“看”的特权,通过“看”来确立自己的主体位置。这种特权体现在电影中的男主人公能随意地支配舞台,能够任意地在这样一个空间幻觉里观看并创造动作。而男主人公这样的魅力使银幕前的男性观众纷纷折服其中,因为这唤起了他们童年时在镜子前识别的那个更为完美、更具力量感的理想自我的光辉记忆。而女性作为被观者沦为“看”的对象的同时,也会在潜移默化之间内化观者的价值判断,从而进行自我物化。杰夫渴望拥有一个探险的工具,丽莎就自愿变成杰夫的腿,替他到对面公寓里查找犯罪线索,甚至在影片的末尾,丽莎一改原先的华丽风格,自动穿上了杰夫喜欢的旅行装扮,在权力的压力之下,自己主动放弃了主体的位置,成为了纯粹的客体。不过,因为杰夫的凝视,索沃德反过来想要杀害杰夫,作为欲望主体的杰夫最终从窗台上跌了下去,凝视得到了折返,观看者反而成了画中之像。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镜像中的他者对现实中的自我的一种威胁,也是在警醒我们凝视所带来的权力在主客体之间是可以进行相互转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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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电影中意识形态的合法化:父权文化系统对女性主体位置的消除

父权文化系统是女性受压迫和歧视的社会前提。主流电影往往倾向于把色情编码纳入主导的父亲秩序的语言之中,异化的主体得以通过这种形式的美和自身造型的强迫利用,获得一丝满足。意识形态描绘出一个封闭的成规,为观众们创造了一种隔绝感,并且借助黑暗又足够安全的空间环境激发出他们的窥淫幻想。由于这种意识形态的正确性,男性总是处在合法的一边,而女性便是非法的化身。《后窗》里的杰夫就具有父系超我的一系列属性,作为观众的替身,观众能在他身上看见自己并且很快变成了共谋,由此在这种虚假的安全感的笼罩下陷入了观看的道德暧昧性中。丽莎和斯泰拉虽然也分享并参与到杰夫的偷窥行动之中,成为此次侦查的帮手,但却始终被排斥在凝视的共同体之外的。这种父系秩序的意识形态能够从幻觉性叙事影片中得到最佳实现,将象征主动的男性和象征被动的女性带入表象的结构之中,以防观众产生间离意识,心甘情愿地参与到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运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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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因此,在父权文化系统的运行之下,男性习惯于将自己定义为“自我”,将女性定义为“他者”,女性身体成了元电影中色情符号的视觉隐喻,从而满足预先设定的男性观众主体的性本能机能和自我力比多机能。电影机制在潜意识之间把女性形象看作差异的能指,把男性看作主体和意义的制造者,通过视点、构图等手段操控时间和空间融入进凝视和叙事结构之中。我们要通过关注摄影机记录事件的看和观众观看电影时的看,意识到摄影机的存在,保有间离的意识,以此摧毁男性话语霸权的地位,建构真正能够反映女性情感体验和生活状态的社会文化体系,使平等的两性关系成为可能。

文字 | 张诗玥

排版 | 彭思琪

校对 | 邓乐沙

图片 | 网 络

狮与光影 为戏剧与影视而生


后窗Rear Window(1954)

又名:Alfred Hitchcock's Rear Window / Fenêtre sur cour

上映日期:1954-08-01(美国)片长:112分钟

主演:詹姆斯·斯图尔特 / 格蕾丝·凯利 / 温戴尔·柯瑞 / 瑟尔玛·瑞特 / 雷蒙德·布尔 / 朱迪思·伊夫林 / 罗斯·巴格达萨里安 / 乔金·达西 / 萨拉·伯纳 / 弗兰克·卡迪 / 杰丝琳·法克斯 / 艾琳·温斯顿 / 哈维斯·达文波特 / 本尼·巴莱特 / 马拉·英格丽什 / 贝丝·弗劳尔斯 / 阿特·吉尔摩 / 弗莱德·格兰姆 / 凯丝琳·格兰特 / 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 迈克·马奥尼 / 杰克·斯托尼 / 吉格·杨 / Rand Harper / Jerry Antes / Nick Borgani / Iphigenie Castiglioni / Don Dunning / Harry Landers / Jonni Paris / Eddie Parker / 罗伯特·舍曼 / Dick Simmons / Ralph Smiley / Anthony Warde / 

导演: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 / 编剧:约翰·迈克尔·海耶斯 John Michael Hayes/康奈尔·伍尔里奇 Cornell Woolri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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