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德性”一词由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提出,原文为Virtù,主要涉及勇气、才能与效能(吕健忠译)。

女性主义电影在我看来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展示女性的具体困境,比如《末路狂花》——清楚地告诉我们光是生理女性身份本身就是怀璧其罪;另一类则展示女性本身的德性,比如《换子疑云》——提示我们女性是多么地坚韧(吊诡的是,这两部影片都由传统直男型导演雷德利·斯科特、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执导)。

而《芭比》则是哪样都不沾。首先,一个没有生殖器、日常烦恼至多是长橘皮的娃娃没法给我们展示任何具体的困境。影片甚至没有借那对其貌不扬的拉丁裔母女来展现现实的女性的具体困境,明明在人设上她们是最适合用来展现困境的人物;而芭比乐园所谓的男人夺权危机和芭比自身的存在主义危机(她似乎在思考死亡?)则完全没有展现芭比的德性,试问勇气、才能或其他美德,她跟哪样沾边?

当芭比和肯来到现实世界时,影片展现了所谓“男凝”和芭比受到的言语性骚扰,然后借由芭比的一句“我们没有生殖器”就简单粗暴地消解了严肃性,在此处电影的娃娃过家家属性暴露无遗。而芭比很惊讶、肯则是很惊喜地发现现实世界是基于一套男性中心主义制度来运行的,也就是你们很爱讲的父权制。影片对父权制理解也就是这样生硬——男的都能过得如鱼得水、女的都是洗脚婢。肯回去后马不停蹄地给芭比乐园的芭比们洗脑,具体如何洗的影片没给任何展现,但不知是父权制魅力就太大还是芭比们的脑太好洗,芭比们如此迅速地沦为父权“阶下囚”了。芭比回来后痛苦地发现芭比乐园变天了,那么她是如何逆转的?通过Gloria的一番演讲,没错,你没看错,就是一番演讲——痛陈父权制下女人所受的损害来让芭比们回心转意。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果然是娃娃嘛,你洗我的脑,我反洗回来就好了。这不是父权与但父权,是洗脑(演讲)与反洗脑。整部影片就是基于这样一种过家家逻辑进行的。遭人诟病的靠美色来分化肯们反而还显示出芭比们的德性,至少在此处她们运用了冒险精神和智慧,而不是一张嘴就开始演讲、说教。

我最困惑的是这个世代的人是如何理解“德性”一词的,过家家芭比们靠耍嘴皮子被封为女权代表,我寻思咱还是找点好的当代表成吗?所谓最男子沙文主义的西部片,也提示我们要保护弱者,《不可饶恕》讲的就是牛仔为受损害的妓女挺身而出复仇的故事,那我是不是可以说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比在座的都女权?

其实无论是影片中那个爱念经的小年轻还是Gloria靠控诉父权制来让芭比们醒悟,都展示出我们正身处一个解构“德性”的世代,越来越少的人笃信行动伦理,说的比做的多得多。

由于电影cue了《教父》,所以《教父》似乎跟这片成了对立关系。但《教父》讲的是个什么故事呢?迈克·柯里昂在刚开始极力想跟这个不体面的黑帮家庭割席,所以他不时在女友凯面前强调自己的家庭不代表自己。但到最后,面对哥哥被杀、父亲被害的结局,迈克决定放弃自己的梦想,承担起家庭责任,成为新一代教父。《教父》是父权电影吗?是。宣扬男子气概吗?宣扬。但这有损它的经典吗?完全没有。因为柯里昂是有德性的人,而电影宣扬的是责任和勇气这种普世价值观,普世的东西需要分性别吗?但这个世代已经将这种“德性”解构为有毒的男权,试问我们真的清楚自己反对的是怎么样的父权吗?《教父》过50年还未过时,但《芭比》会怎么样则未可知。

《芭比》和围绕其展开的一系列现象级讨论无非都是这个一切皆可解构,“德性”一词越来越虚无的世代的生动注脚。


芭比Barbie(2023)

又名:芭比娃娃 / 芭比真人版 / 芭比娃娃真人版

上映日期:2023-07-21(美国/中国大陆) / 2023-07-09(洛杉矶首映)片长:114分钟

主演:玛格特·罗比 / 瑞恩·高斯林 / 亚美莉卡·费雷拉 / 阿丽亚娜·格林布拉特 / 凯特·麦克金农 / 海伦·米伦 / 威尔·法瑞尔 / 伊萨·雷 / 哈莉·尼夫 / 艾玛·麦基 / 亚历山德拉·希普 / 莎朗·鲁妮 / 妮可拉·考夫兰 / 迈克尔·塞拉 / 康纳·斯温德尔 / 舒提·盖特瓦 / 刘思慕 / 金斯利·本-阿迪尔 / 斯科特·埃文斯 / 杜阿·利帕 / 约翰·塞纳 / 雷亚·普尔曼 / 里图·阿亚 / 安娜·科鲁兹·凯恩 / 埃默拉尔德·芬内尔 / 詹米·德米特鲁 / 安·罗斯 / 玛瑞萨·阿贝拉 / 妮基塔·查达哈 / 安妮·玛莫罗 / 麦肯纳·罗伯茨 / 汉娜·卡利克-布朗 / 斯特林·琼斯 / 黛布·海特 / 杰西卡·A·凯撒 / 卢克· / 穆伦 / 杰拉德琳·切瓦蕾 / 拉姆赞·米亚 / 贾斯汀·皮尔斯 / 凯莉·里安·桑松 / 埃文·沙夫兰 / 

导演:格蕾塔·葛韦格 / 编剧:诺亚·鲍姆巴赫 Noah Baumbach/格蕾塔·葛韦格 Greta Gerwig/奥利维亚·米尔奇 Olivia Mil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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