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5-08-03
李翼 • 刀:武侠影像的五颜六色
武侠影像的五颜六色
武侠世界是多姿多彩的，因为它更多存在于中国人的想象空间里，谁都可以往里添上自己的一抹颜色，只要你愿意敞开，那份本已深植于国人基因里的武侠情怀。但同时，武侠世界又是有自己的规则，并不全然是，几句言语不和，看这人长得不顺眼，就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那只是外行人看到的表面现象，正如同经济领域的自由市场概念，吵嚷着不需任何监管，只凭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自由发挥，然后总有到市场崩溃经济危机的关头，换作武侠世界，那就是迎来了血雨腥风的天气，同时也意味着一出武侠好戏，又该开场了。
断臂不断《刀》
当很多人看到《投名状》时，感叹香港导演北上拍大片，也开始玩破衣烂衫的犀利哥风格，殊不知十几年前，徐克早在《刀》里就玩了一把，巧合的是，两片都是张彻作品的翻拍，又拍出了导演自己的感觉，不同之处是陈可辛没有让几位帅哥露胸肌。
《刀》其实和《青蛇》一样，某些自然主义的段落，可看成徐克早年《地狱无门》风格的延续，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人类某些共通的劣根性，造就了一个个屠宰场式的空间。两片中又都出现了皮肤黝黑的老外，让人不禁诧异，《三枪》的开头是不是一不小心在向徐克致敬？
片中赵文卓的动作轻盈又干脆，一把大刀舞动起来，感觉是刀带动着人，刀本身有着嗜血的欲望。赵文卓断臂和最后跟熊欣欣的对打戏，是继《黄飞鸿》之后最好的竹竿打斗戏，即使竹竿本身只是作为环境辅助，而不是拿在手里乱掷。熊欣欣的纹面，纹身很有型，比他本人的五官要精致许多。而赵文卓独臂之后，身上吊着根绳转圈练刀的画面，是很长一段时间来，武侠电影中最特别，有情趣的练武场景，虽然跟少林寺伙房里厨子倒挂着捣饭一样，有点不合情理，但话说回来，在武侠世界里只要特别就好，管它什么世俗逻辑。
四钱拨千斤之《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的出场可谓华丽，手执日月团扇，自报家门时飞身过去，先于猿飞日月一步，取了东厂总管的首级。那总管在说出“东方不”后，已经无法继续用胸腹式呼吸法来发音，因为脑袋已搬家，但他的声带还是在脑神经的惯性思维下，自主发出人生最后一个“败”字，为东方教主的出场点上一个完美的休止符。
此片中的剑气似乎比剑刃本身还要厉害，能把任何活物完美的分割成两半，其实非常适合进行标准流水线屠宰操作。这片中的威亚打斗是程小东最得心应手的，因为不管怎么设计，原著中每一招都有个名字，荡剑势，破剑势，挫剑势，离剑势……至于为什么这样设计，则见仁见智。其实招式有时不用多么繁杂多变，就如日本动画片中，每集都在某个时候使出相同的一招，虽然显得老套，但看的时候，每次都很期待。而剧情中如果设计怎么破某个招式，则会让人更充满期待，这才是把打斗和剧情结合起来的最简便，也是最基本的方法。
最后一场大战，任我行的琵琶钩对阵东方不败的绣花针，可谓是四钱拨千斤，林青霞阿姨再次扮演了怨妇一角，她放过令狐冲数针，却换来负心郎当胸一剑。东方教主胸压惊人，再叫上任我行的吸星大法雪上添霜，血流如高压水龙一般夺胸而出，即使拿此镜头与日本的极端暴戾血腥片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风云》之电子游戏真人化
步家庄跟《刀》里的炼锋号一样，都是打造冷兵器的，步惊云的老爹步擎天跟惠天赐演的角色一样，都是上身赤裸，胸肌发达，神情严峻。影片里有一个设计很特别，就是在墓室里没有水，而步惊云的排云掌必须要有水才能发挥威力，于是云大哥自断一臂，使出排血掌，暂时牵制住雄霸而脱身。但如果他后来不是接上了麒麟臂，就是另一个独臂大侠了。
《风云》让中国观众在大银幕上看到了，之前只能在日本出品的电子游戏上看到的打斗场面。影片最大的成就，就是用电脑特效诠释了中国文化中独有的“气”的概念，这个感觉上跟磁场类似，但似乎又有本质区别，说不清道不明的东东，在《风云》中被大批量的刻画，可以幻化成雄霸的剑气，步惊云的掌气和聂风的脚气。从正面来讲，是把日式电子游戏真人化了，就如同《黑客帝国》把《攻壳机动队》真人化，而从负面讲，也暴露了特效与武打结合时手法的单一，以至于几年后的《功夫》，虽然周星驰先生加入了很多的喜剧元素和怀旧氛围，但特效武打仍然显得捉襟见肘，难有真正意义上的突破。
不当地头蛇的《华英雄》
华英雄是少数几个能出国的中国武术家，其他武术家要打外国人，一般就在自家国土所设的擂台上，而华英雄是走出了国门，正如同李小龙敢于到罗马去打老外，猛龙过江，自然比在家门口当地头蛇，要更有魄力与传奇性。《华英雄》延续了刘伟强《风云》的整体风格，只是由两个木讷兄弟，变成了木讷父子，加入了谢霆峰。影片中的人物都非常正经，不开玩笑，感觉是一部板起面孔讲述华工血泪史的片子。
武指林迪安戴面具扮演的鬼仆，是本片中有点特色的一个角色，不言不语，双臂残疾，却又摆出一副很容易保持平衡的模样，他跟对阵的一帮忍者是有共同“语言”的。华英雄和自毁双目的无敌在自由女神像上的决斗，是不得不提的大场面，因为即使现在很多好莱坞动作片，都到中国来追逐打斗一番，但中国动作片去国外标志性建筑上打斗的事件还很少，更不用说此片拍摄于十多年前。
虽然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自由女神碎裂的特效，会有诸多不满意之处，特别将这个画面与《狄仁杰》中通天浮屠的倒塌相对比的话。不过问题其实更出在具体剧本和氛围的设计上，为何在女神像上只是打斗，而不能添加一些希区柯克电影中国会山的悬疑，又或者想办法解释下，女神像被毁掉之后，又是如何复原的，都会使得影片层次更丰富，更能留给观者多点回味。
内外兼修的《新龙门客栈》
甄子丹在本片中奉献了让人印象深刻的反派形象，眉清目秀的他，弄起中性打扮来，比日后的邓超强很多，也不比林青霞逊色。开场十七分钟时，林青霞饰演的邱莫言单骑飞身上崖，凌空使出子母剑，刺杀甄子丹，而他镇定自若的甚至有点过份，轻巧的拨弄下刀，哔啪声中，弹指间就把莫言给打发了。如果子丹坚定不移沿着中性反派的路线走下去，没准也会大红。奈何他一心想当正义凛然的民族英雄，于是得再等很多年，才能借叶问一角上位。
张曼玉和林青霞的脱衣舞大战，要比张曼玉跟章子怡的卷枫叶之战有趣味的多。林青霞即使衣不蔽体，还是摆出一副侠女的大义凛然来，让人感觉这比视死如归还要有气节。《新龙门客栈》最好的其实是室内戏，正反双方压缩在一个空间里，共同守着一个公开的秘密，那是真正的戏剧冲突，而不是情景喜剧。
如果说《东邪西毒》里的沙漠武侠，相当于新印象派的点彩风格的话，那同样有沙漠的《新龙门客栈》，其构图则非常中国化，只有骆驼相伴的人物在环境面前显得渺小和敬畏，就如同片头出字幕时的人物卷轴，寥寥几笔，就把人物的淡然勾勒出来了。而这种对于环境的敬畏，直到最后的正邪决战才被打破，当几位主角组成统一战线，和甄子丹在沙漠中对峙，黄沙看来快将他们都掩埋，但众人还是在对打，颇有死了都要打之势。未料到最后武功盖世的甄子丹却败在一个做烤全羊的厨子手里，看来就跟《刀见笑》一样，菜刀也是刀，行走江湖，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厨子和他的菜刀。
后印象点彩风格的《东邪西毒》
重新调色的《东邪西毒终极版》，因为主体故事发生在沙漠里，所以顺理成章的把画面都调得非常鹅屎黄。王家卫和杜可风两位老兄，可能觉得如果梵高赶上彩色电影的时代，也会把影像拍得如向日葵一样的黄。当张艺谋同志在《黄金甲》中为了铺垫那一地的黄，必须摆上无数的菊花时，王家卫早就不顾现实的颜色法则，要哪黄，就哪黄。
《东》片中的武打特别写意，与其说是根据金庸的小说改的，还不如说是古龙一派。全片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张国荣在氤氲之中，只见长发飘飘，冷峻又模糊的面容，对手与招式皆是虚无，一切真的发生在时间的蒸笼与灰烬中。而当梁朝伟对抗马贼，将瞎未瞎之时，画面一片混乱，对应着梁朝伟当时的眼神与心境。全片用张国荣的西毒作为贯穿角色，据说是后来想出来的主意，因为拍下来的素材太多太杂，得有条线索。但从影像来说，如果让梁朝伟的角色活久一点，以他的视角来贯穿，更可以解释为什么画面是这般模样。因为，他不但眼神不好，还是，色盲。那场打斗里的光线运用还不够极端，如果是突然间刺眼的光线，再加上难以直视的闪烁，视觉冲击就更强烈了。如果能把某个观众的眼睛弄瞎，做条新闻，就更有宣传卖点了。
意念中的黑白彩色《英雄》
《英雄》里有很多个性化的色彩运用和打斗方式，是张老师古装武侠三部曲中最丰富的一部，估计他把自己早年埋头看武侠小说时的想象，全装在这片里了。长空将长缨枪上的水甩出，无名近前，层层突破，与水滴亲密接触。如果不是因为李连杰老师常年风吹日晒，毛孔比较粗大，不然这会是一则特别经典的控油洁肤水的广告。
影片中颜色纷杂，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长空与无名的意念打斗，黑白处理，夹杂京剧式的嘶喊。但同样有嘶叫声的另一幕，却显得有点怪异，就是残剑刺秦王，王宫里到处飘着绿布，秦王一人不断的在用利刃划开绿布，即使解释为舞台表现形式，也有点不知所谓，只能理解成嬴政在赵国当人质时是在染布坊打过工，登基后为了不忘阶级苦，所以把王宫搞得跟菊豆的染布坊一般。
张曼玉在杜可风的摄影指导下，显得不太好看，很多镜头都把她脸型的缺点显露无遗，比在其它片子里更像一只猫，而章子怡显得青涩而消瘦。张艺谋很得意的枫林大战，在美国人的眼中，会不会被看成是汤姆与杰瑞之战？
张老师懂得大与小之间的辩证与掂量，这在无名与残剑对打一滴水的设计上，可以看出他的用心。但这样的精彩段落并不多，与之相对比的是程小东拿手的跳腾挪移，上天入地，花式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久看不免心生厌烦，不知把注意力放在何处。
脸对脸 背靠背之《白发魔女传》
如果说徐克在《东方不败》里让林青霞的中性打扮深入人心，那在《白发魔女传》里，擅长鬼魅气氛营造的于仁泰，则在“安能辨我是雄雌”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来了个男女连体人。吴镇宇和吕少玲，扬着夸张的假眉毛，不得不永远背对背的在一起，怪风乍起，掀起半床暖被，露出两人连体背部的皱褶肌肤，这样的影像在当年可谓是惊世骇俗。
这段过后，紧接着的是张国荣和林青霞山涧清泉中的湿身亲热，这场戏绝非一般古装亲热戏的蜻蜓点水，而是缠绵了许久。两组肌肤之亲，两对男女，除了色调，情绪上的差异之外，最明显的不同是，一组只能背对背，另一组却可脸对脸。
本来着红妆的练霓裳，感觉被情人背叛，刹那间被愤怒染了白发，红妆也褪成了白色的纱裙。这白发操控自如，如冯骥才的神鞭般能缠人于死地。这造型是如此的深入人心，以至于在陈嘉上的《画皮》里，赵薇也白了一把，借此形象渲染了一下自己的演技。
《蜀山传》中的重力加速度
18年前徐克拍老版《蜀山传》，便曾邀请《星球大战》的特技导演罗拔贝勒相助，而2001年时拍摄新版，得到的口碑也跟乔治卢卡斯的《星战前传》类似。由于中国传统审美，尤其讲究虚实，动静之间的微妙感觉，当电脑特效越来越把人想象中的情境做实之后，就少了那份留白，对比的妙处。比如开头一段，幽泉骷髅头阵到处侵掠，害死了孤月大师。孤月大师脸部如瓷釉碎裂的画面，细腻动人，相比之下，幽泉骷髅头阵如同星战中的飞船，移动的太过顺畅滑溜，没能带来压力和震撼，实在辜负了个体骷髅头转动角度各有不同的苦心。玄天宗只要手指一点，就能灵活控制的金轮，转动的轨迹在特效的辅助下，特别清晰，但人与兵器之间的心思相通，感觉上还不如《新龙门客栈》中甄子丹翻掌轻拨一把刀来得潇洒。
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动作太过顺畅，轨迹太过明显，失去了碎片剪辑后留白的想象空间。所以即使是电脑画出来的兵器，也不能太过完美，最好有点残，而运动时有点不规则的抖动，反而会显得有个性。
在这边不得不又提到1999年时曾得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的《美梦成真》，男主人公去了天堂，那个地方并不像一般影像中的烟雾缭绕，而是充满了油彩，因为他放不下思念的老婆是画油画的。这样的设计一下子使得原本虚无飘渺的情境，变得实在又丰富，这对于始终在电脑特效方面落后一大段的中文电影来说，更是值得好好借鉴。
《刀见笑》的暗黑一点红
《刀见笑》其实跟《英雄》《荆轲刺秦王》是可以好好作下比较的。《刀》分鸡蛇猪，《英》分红绿蓝，主体事件都是一次刺杀。主角为获得跟显贵目标接近的机会，牺牲掉或无辜或主动的朋友，都有一段红色的关于情欲的部分。《英》中的环境是洁净无比的，角色都衣着光鲜，一尘不染，尤其是梁朝伟和张曼玉，真不知两人常出没大漠戈壁，要保持如此整洁，得耗费多少水源？而《刀》与其说它是脏乱差，还不如说是毫无忌讳的，因为它不但表现色彩鲜艳的做菜过程，也涉及到食物宰杀的元素，还有吃完饭后出恭的细节，基本涵盖动物到食物到排泄物的全过程，可以这么说，导演乌尔善没有为了调侃一下《赤壁》中的萌萌，而拍上一段母猪生小猪仔的实况录像，已经是非常照顾观众的肠胃承受力。《英》中的秦王始终处变不惊，他继续活在食物链的顶端，而《刀》中的公公最后被手下刺死在了粪坑里，这可能是一种局部的反讽，或是更想让人联想起《功夫》中的火云邪神，绝世高手出场亮相，竟然是坐在马桶上。
而从人物造型，情绪状态上来说，《刀》更倾向于陈凯歌的《荆》。《荆》中有赵本山潘长江的演出，喻意不明，而片中主要角色的精神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最为卖力的当然非李雪健演出的秦王莫属，这与《刀》中的屠夫少三两倒是有共通之处，只是一个杀了无数人，另一个宰了太多猪。而其中那个手艺不凡的师傅八大铲却是个身形矮小之辈，被一帮五大三粗的爷们恭敬着，本身有着类似于动画片中比例故意失调的戏谑。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八大铲那张小脸上过于成熟的表情，倒是最贴近这片气质的元素，而其余角色，不论男女老少，都得通过化妆，或夸张或零度的表演，才能跟整体氛围搭上调。
影片画面的风格，当然是拼贴式的，感觉最好的是那段讲述前因的纪录片，而感觉太抽离的，就是那人马交通事故的电脑画面重演。影片的色调大抵是效仿《罪恶之城》的，估摸着这种风格，如果是拍中原一点红的传记片的话，可能会达到形式与内容的和谐统一。同时在明暗度方面，又像是没有开足灯的立体电影一般，很多段落看上去都很黯淡，不是《罪恶之城》中那种黑白电影的黑，而是真的很暗黑。
《青蛇》的人工与天然
大千世界，光怪陆离，红男绿女，青蛇白蛇。而偏偏来抓她俩的道长，却是个瞎子。虽然也会轻功，但听声辨位不能独立操作，还得靠边上两个童子提示：“前面十步有船，左前方也有船”，这瞎道长还贪图虚荣，渴望掌声，最后撞成个满头包的落汤鸡收场。
《青蛇》一片的画面其实不如音乐诡异，碍于当时电脑特效还不太高明，盗灵芝时遇上的那只仙鹤特别假，其实白青二蛇除了仙鹤外，还应该跟仙翁的鹿童子对战。十几年后的《狄仁杰》中，徐克终于完成了人鹿对抗的画面，也是《狄》中最有创意的一段。
《青蛇》的整体画面色彩是彩虹式的，天空不会只有一种颜色，而是层次分明的几色，仙境鬼界也是如此，界于一种人工与天然，戏剧布景与电脑特效的微妙尴尬中，相信这也是徐克当年不得已中最好的处理办法。
《白蛇传说》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杨子的资金支持，给程小东一个尽情挥洒电脑特效的机会，但结果证明，他这次的尝试实在说不上成功。究其原因也简单，因为电脑特效的运用，跟程小东之前的武打美学是背道而驰的。程老师是威亚王，是最能把没有武术基本功的演员，拍成绝世高手的武指，因为他在古装片中展现的动作，是剪碎的片断，是放大的局部，几个动作之间的过渡需要观众自己去想象，这种留白出来的过渡常常违背常理，但没关系，这种匪夷所思，反而造就了程小东武打影像独特的意境。
然而当他在《白蛇传说》中升级电脑特效后，之前那套可能是下意识中生成的画面体系瓦解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白青两蛇的亮相，程之前的手法就如同让一个女子轻解罗裳，伴随着手部细腻的动作，极尽撩拨挑逗之能事，而《白》中则是一上来，就是赤条条相见，直接了当的让人毫无心理准备。特效除了全局式展现外，还可以做很多事，比如表现蛇的蜕皮，开一些关于皮肤保养的玩笑，蛇跟精灵鼠小弟之间带有悬念的，真正的肢体互动，而不只是和平对话。
其实《白》凸显出来的问题在十几年前的《黑衣人》系列中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因为也是妖魔鬼怪从犹抱琵琶半遮面，转变为和盘托出。但《黑》中怪物的伪装，和周边环境的对应都是做了精巧的设计，比如那个被打掉头还能重长出来的家伙，还有续集中那巨大的长条形怪物，如果它不是像地铁那样出没于地下，就不会有等地铁的旅客对其视而不见的幽默桥段出现。而这些在《白》中都是看不到的，《白》更像是一部水路片，法海泛着小舟，碰上一连串的妖怪，就直接开打，不需要铺垫，也不管周围不明真相群众的反应，除妖降魔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妖怪同样也是一根筋的家伙，巴不得成为电子游戏中被召之即来，打之即灭的角色。
结语
武侠名家古龙应该说过类似的话，武侠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兼容并包，什么元素都能往里面放。那武侠电影也有大致对应的消化力。然后这样的杂食习惯，势必导致一个结果，就是杂糅的很泛滥，但无法在其中一方面做到极致。电影人近年来也做过不少的尝试，把武侠和科学，推理，广告，纪录片形式相结合，从而生成特别的画面感，但大多还是蜻蜓点水，浅尝辙止，感觉上要改变武侠，还是得着眼于它深层的意识方面，不仅仅是表像，同时这种改变，不能只停留在无厘头式的后现代解构，而是要真正推翻重建。不过，重建后异彩斑斓的世界，是否还能被称为武侠，只能等有电影人做到之后，再见仁见智了。
武侠世界是多姿多彩的，因为它更多存在于中国人的想象空间里，谁都可以往里添上自己的一抹颜色，只要你愿意敞开，那份本已深植于国人基因里的武侠情怀。但同时，武侠世界又是有自己的规则，并不全然是，几句言语不和，看这人长得不顺眼，就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那只是外行人看到的表面现象，正如同经济领域的自由市场概念，吵嚷着不需任何监管，只凭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自由发挥，然后总有到市场崩溃经济危机的关头，换作武侠世界，那就是迎来了血雨腥风的天气，同时也意味着一出武侠好戏，又该开场了。
断臂不断《刀》
当很多人看到《投名状》时，感叹香港导演北上拍大片，也开始玩破衣烂衫的犀利哥风格，殊不知十几年前，徐克早在《刀》里就玩了一把，巧合的是，两片都是张彻作品的翻拍，又拍出了导演自己的感觉，不同之处是陈可辛没有让几位帅哥露胸肌。
《刀》其实和《青蛇》一样，某些自然主义的段落，可看成徐克早年《地狱无门》风格的延续，可能在他的内心深处，人类某些共通的劣根性，造就了一个个屠宰场式的空间。两片中又都出现了皮肤黝黑的老外，让人不禁诧异，《三枪》的开头是不是一不小心在向徐克致敬？
片中赵文卓的动作轻盈又干脆，一把大刀舞动起来，感觉是刀带动着人，刀本身有着嗜血的欲望。赵文卓断臂和最后跟熊欣欣的对打戏，是继《黄飞鸿》之后最好的竹竿打斗戏，即使竹竿本身只是作为环境辅助，而不是拿在手里乱掷。熊欣欣的纹面，纹身很有型，比他本人的五官要精致许多。而赵文卓独臂之后，身上吊着根绳转圈练刀的画面，是很长一段时间来，武侠电影中最特别，有情趣的练武场景，虽然跟少林寺伙房里厨子倒挂着捣饭一样，有点不合情理，但话说回来，在武侠世界里只要特别就好，管它什么世俗逻辑。
四钱拨千斤之《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的出场可谓华丽，手执日月团扇，自报家门时飞身过去，先于猿飞日月一步，取了东厂总管的首级。那总管在说出“东方不”后，已经无法继续用胸腹式呼吸法来发音，因为脑袋已搬家，但他的声带还是在脑神经的惯性思维下，自主发出人生最后一个“败”字，为东方教主的出场点上一个完美的休止符。
此片中的剑气似乎比剑刃本身还要厉害，能把任何活物完美的分割成两半，其实非常适合进行标准流水线屠宰操作。这片中的威亚打斗是程小东最得心应手的，因为不管怎么设计，原著中每一招都有个名字，荡剑势，破剑势，挫剑势，离剑势……至于为什么这样设计，则见仁见智。其实招式有时不用多么繁杂多变，就如日本动画片中，每集都在某个时候使出相同的一招，虽然显得老套，但看的时候，每次都很期待。而剧情中如果设计怎么破某个招式，则会让人更充满期待，这才是把打斗和剧情结合起来的最简便，也是最基本的方法。
最后一场大战，任我行的琵琶钩对阵东方不败的绣花针，可谓是四钱拨千斤，林青霞阿姨再次扮演了怨妇一角，她放过令狐冲数针，却换来负心郎当胸一剑。东方教主胸压惊人，再叫上任我行的吸星大法雪上添霜，血流如高压水龙一般夺胸而出，即使拿此镜头与日本的极端暴戾血腥片相比，也是毫不逊色。
《风云》之电子游戏真人化
步家庄跟《刀》里的炼锋号一样，都是打造冷兵器的，步惊云的老爹步擎天跟惠天赐演的角色一样，都是上身赤裸，胸肌发达，神情严峻。影片里有一个设计很特别，就是在墓室里没有水，而步惊云的排云掌必须要有水才能发挥威力，于是云大哥自断一臂，使出排血掌，暂时牵制住雄霸而脱身。但如果他后来不是接上了麒麟臂，就是另一个独臂大侠了。
《风云》让中国观众在大银幕上看到了，之前只能在日本出品的电子游戏上看到的打斗场面。影片最大的成就，就是用电脑特效诠释了中国文化中独有的“气”的概念，这个感觉上跟磁场类似，但似乎又有本质区别，说不清道不明的东东，在《风云》中被大批量的刻画，可以幻化成雄霸的剑气，步惊云的掌气和聂风的脚气。从正面来讲，是把日式电子游戏真人化了，就如同《黑客帝国》把《攻壳机动队》真人化，而从负面讲，也暴露了特效与武打结合时手法的单一，以至于几年后的《功夫》，虽然周星驰先生加入了很多的喜剧元素和怀旧氛围，但特效武打仍然显得捉襟见肘，难有真正意义上的突破。
不当地头蛇的《华英雄》
华英雄是少数几个能出国的中国武术家，其他武术家要打外国人，一般就在自家国土所设的擂台上，而华英雄是走出了国门，正如同李小龙敢于到罗马去打老外，猛龙过江，自然比在家门口当地头蛇，要更有魄力与传奇性。《华英雄》延续了刘伟强《风云》的整体风格，只是由两个木讷兄弟，变成了木讷父子，加入了谢霆峰。影片中的人物都非常正经，不开玩笑，感觉是一部板起面孔讲述华工血泪史的片子。
武指林迪安戴面具扮演的鬼仆，是本片中有点特色的一个角色，不言不语，双臂残疾，却又摆出一副很容易保持平衡的模样，他跟对阵的一帮忍者是有共同“语言”的。华英雄和自毁双目的无敌在自由女神像上的决斗，是不得不提的大场面，因为即使现在很多好莱坞动作片，都到中国来追逐打斗一番，但中国动作片去国外标志性建筑上打斗的事件还很少，更不用说此片拍摄于十多年前。
虽然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自由女神碎裂的特效，会有诸多不满意之处，特别将这个画面与《狄仁杰》中通天浮屠的倒塌相对比的话。不过问题其实更出在具体剧本和氛围的设计上，为何在女神像上只是打斗，而不能添加一些希区柯克电影中国会山的悬疑，又或者想办法解释下，女神像被毁掉之后，又是如何复原的，都会使得影片层次更丰富，更能留给观者多点回味。
内外兼修的《新龙门客栈》
甄子丹在本片中奉献了让人印象深刻的反派形象，眉清目秀的他，弄起中性打扮来，比日后的邓超强很多，也不比林青霞逊色。开场十七分钟时，林青霞饰演的邱莫言单骑飞身上崖，凌空使出子母剑，刺杀甄子丹，而他镇定自若的甚至有点过份，轻巧的拨弄下刀，哔啪声中，弹指间就把莫言给打发了。如果子丹坚定不移沿着中性反派的路线走下去，没准也会大红。奈何他一心想当正义凛然的民族英雄，于是得再等很多年，才能借叶问一角上位。
张曼玉和林青霞的脱衣舞大战，要比张曼玉跟章子怡的卷枫叶之战有趣味的多。林青霞即使衣不蔽体，还是摆出一副侠女的大义凛然来，让人感觉这比视死如归还要有气节。《新龙门客栈》最好的其实是室内戏，正反双方压缩在一个空间里，共同守着一个公开的秘密，那是真正的戏剧冲突，而不是情景喜剧。
如果说《东邪西毒》里的沙漠武侠，相当于新印象派的点彩风格的话，那同样有沙漠的《新龙门客栈》，其构图则非常中国化，只有骆驼相伴的人物在环境面前显得渺小和敬畏，就如同片头出字幕时的人物卷轴，寥寥几笔，就把人物的淡然勾勒出来了。而这种对于环境的敬畏，直到最后的正邪决战才被打破，当几位主角组成统一战线，和甄子丹在沙漠中对峙，黄沙看来快将他们都掩埋，但众人还是在对打，颇有死了都要打之势。未料到最后武功盖世的甄子丹却败在一个做烤全羊的厨子手里，看来就跟《刀见笑》一样，菜刀也是刀，行走江湖，绝对不能小看，任何一个厨子和他的菜刀。
后印象点彩风格的《东邪西毒》
重新调色的《东邪西毒终极版》，因为主体故事发生在沙漠里，所以顺理成章的把画面都调得非常鹅屎黄。王家卫和杜可风两位老兄，可能觉得如果梵高赶上彩色电影的时代，也会把影像拍得如向日葵一样的黄。当张艺谋同志在《黄金甲》中为了铺垫那一地的黄，必须摆上无数的菊花时，王家卫早就不顾现实的颜色法则，要哪黄，就哪黄。
《东》片中的武打特别写意，与其说是根据金庸的小说改的，还不如说是古龙一派。全片的最后一个镜头，是张国荣在氤氲之中，只见长发飘飘，冷峻又模糊的面容，对手与招式皆是虚无，一切真的发生在时间的蒸笼与灰烬中。而当梁朝伟对抗马贼，将瞎未瞎之时，画面一片混乱，对应着梁朝伟当时的眼神与心境。全片用张国荣的西毒作为贯穿角色，据说是后来想出来的主意，因为拍下来的素材太多太杂，得有条线索。但从影像来说，如果让梁朝伟的角色活久一点，以他的视角来贯穿，更可以解释为什么画面是这般模样。因为，他不但眼神不好，还是，色盲。那场打斗里的光线运用还不够极端，如果是突然间刺眼的光线，再加上难以直视的闪烁，视觉冲击就更强烈了。如果能把某个观众的眼睛弄瞎，做条新闻，就更有宣传卖点了。
意念中的黑白彩色《英雄》
《英雄》里有很多个性化的色彩运用和打斗方式，是张老师古装武侠三部曲中最丰富的一部，估计他把自己早年埋头看武侠小说时的想象，全装在这片里了。长空将长缨枪上的水甩出，无名近前，层层突破，与水滴亲密接触。如果不是因为李连杰老师常年风吹日晒，毛孔比较粗大，不然这会是一则特别经典的控油洁肤水的广告。
影片中颜色纷杂，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长空与无名的意念打斗，黑白处理，夹杂京剧式的嘶喊。但同样有嘶叫声的另一幕，却显得有点怪异，就是残剑刺秦王，王宫里到处飘着绿布，秦王一人不断的在用利刃划开绿布，即使解释为舞台表现形式，也有点不知所谓，只能理解成嬴政在赵国当人质时是在染布坊打过工，登基后为了不忘阶级苦，所以把王宫搞得跟菊豆的染布坊一般。
张曼玉在杜可风的摄影指导下，显得不太好看，很多镜头都把她脸型的缺点显露无遗，比在其它片子里更像一只猫，而章子怡显得青涩而消瘦。张艺谋很得意的枫林大战，在美国人的眼中，会不会被看成是汤姆与杰瑞之战？
张老师懂得大与小之间的辩证与掂量，这在无名与残剑对打一滴水的设计上，可以看出他的用心。但这样的精彩段落并不多，与之相对比的是程小东拿手的跳腾挪移，上天入地，花式繁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久看不免心生厌烦，不知把注意力放在何处。
脸对脸 背靠背之《白发魔女传》
如果说徐克在《东方不败》里让林青霞的中性打扮深入人心，那在《白发魔女传》里，擅长鬼魅气氛营造的于仁泰，则在“安能辨我是雄雌”的基础上更进一步，来了个男女连体人。吴镇宇和吕少玲，扬着夸张的假眉毛，不得不永远背对背的在一起，怪风乍起，掀起半床暖被，露出两人连体背部的皱褶肌肤，这样的影像在当年可谓是惊世骇俗。
这段过后，紧接着的是张国荣和林青霞山涧清泉中的湿身亲热，这场戏绝非一般古装亲热戏的蜻蜓点水，而是缠绵了许久。两组肌肤之亲，两对男女，除了色调，情绪上的差异之外，最明显的不同是，一组只能背对背，另一组却可脸对脸。
本来着红妆的练霓裳，感觉被情人背叛，刹那间被愤怒染了白发，红妆也褪成了白色的纱裙。这白发操控自如，如冯骥才的神鞭般能缠人于死地。这造型是如此的深入人心，以至于在陈嘉上的《画皮》里，赵薇也白了一把，借此形象渲染了一下自己的演技。
《蜀山传》中的重力加速度
18年前徐克拍老版《蜀山传》，便曾邀请《星球大战》的特技导演罗拔贝勒相助，而2001年时拍摄新版，得到的口碑也跟乔治卢卡斯的《星战前传》类似。由于中国传统审美，尤其讲究虚实，动静之间的微妙感觉，当电脑特效越来越把人想象中的情境做实之后，就少了那份留白，对比的妙处。比如开头一段，幽泉骷髅头阵到处侵掠，害死了孤月大师。孤月大师脸部如瓷釉碎裂的画面，细腻动人，相比之下，幽泉骷髅头阵如同星战中的飞船，移动的太过顺畅滑溜，没能带来压力和震撼，实在辜负了个体骷髅头转动角度各有不同的苦心。玄天宗只要手指一点，就能灵活控制的金轮，转动的轨迹在特效的辅助下，特别清晰，但人与兵器之间的心思相通，感觉上还不如《新龙门客栈》中甄子丹翻掌轻拨一把刀来得潇洒。
究其原因，当然是因为动作太过顺畅，轨迹太过明显，失去了碎片剪辑后留白的想象空间。所以即使是电脑画出来的兵器，也不能太过完美，最好有点残，而运动时有点不规则的抖动，反而会显得有个性。
在这边不得不又提到1999年时曾得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的《美梦成真》，男主人公去了天堂，那个地方并不像一般影像中的烟雾缭绕，而是充满了油彩，因为他放不下思念的老婆是画油画的。这样的设计一下子使得原本虚无飘渺的情境，变得实在又丰富，这对于始终在电脑特效方面落后一大段的中文电影来说，更是值得好好借鉴。
《刀见笑》的暗黑一点红
《刀见笑》其实跟《英雄》《荆轲刺秦王》是可以好好作下比较的。《刀》分鸡蛇猪，《英》分红绿蓝，主体事件都是一次刺杀。主角为获得跟显贵目标接近的机会，牺牲掉或无辜或主动的朋友，都有一段红色的关于情欲的部分。《英》中的环境是洁净无比的，角色都衣着光鲜，一尘不染，尤其是梁朝伟和张曼玉，真不知两人常出没大漠戈壁，要保持如此整洁，得耗费多少水源？而《刀》与其说它是脏乱差，还不如说是毫无忌讳的，因为它不但表现色彩鲜艳的做菜过程，也涉及到食物宰杀的元素，还有吃完饭后出恭的细节，基本涵盖动物到食物到排泄物的全过程，可以这么说，导演乌尔善没有为了调侃一下《赤壁》中的萌萌，而拍上一段母猪生小猪仔的实况录像，已经是非常照顾观众的肠胃承受力。《英》中的秦王始终处变不惊，他继续活在食物链的顶端，而《刀》中的公公最后被手下刺死在了粪坑里，这可能是一种局部的反讽，或是更想让人联想起《功夫》中的火云邪神，绝世高手出场亮相，竟然是坐在马桶上。
而从人物造型，情绪状态上来说，《刀》更倾向于陈凯歌的《荆》。《荆》中有赵本山潘长江的演出，喻意不明，而片中主要角色的精神一直都处于亢奋状态，最为卖力的当然非李雪健演出的秦王莫属，这与《刀》中的屠夫少三两倒是有共通之处，只是一个杀了无数人，另一个宰了太多猪。而其中那个手艺不凡的师傅八大铲却是个身形矮小之辈，被一帮五大三粗的爷们恭敬着，本身有着类似于动画片中比例故意失调的戏谑。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八大铲那张小脸上过于成熟的表情，倒是最贴近这片气质的元素，而其余角色，不论男女老少，都得通过化妆，或夸张或零度的表演，才能跟整体氛围搭上调。
影片画面的风格，当然是拼贴式的，感觉最好的是那段讲述前因的纪录片，而感觉太抽离的，就是那人马交通事故的电脑画面重演。影片的色调大抵是效仿《罪恶之城》的，估摸着这种风格，如果是拍中原一点红的传记片的话，可能会达到形式与内容的和谐统一。同时在明暗度方面，又像是没有开足灯的立体电影一般，很多段落看上去都很黯淡，不是《罪恶之城》中那种黑白电影的黑，而是真的很暗黑。
《青蛇》的人工与天然
大千世界，光怪陆离，红男绿女，青蛇白蛇。而偏偏来抓她俩的道长，却是个瞎子。虽然也会轻功，但听声辨位不能独立操作，还得靠边上两个童子提示：“前面十步有船，左前方也有船”，这瞎道长还贪图虚荣，渴望掌声，最后撞成个满头包的落汤鸡收场。
《青蛇》一片的画面其实不如音乐诡异，碍于当时电脑特效还不太高明，盗灵芝时遇上的那只仙鹤特别假，其实白青二蛇除了仙鹤外，还应该跟仙翁的鹿童子对战。十几年后的《狄仁杰》中，徐克终于完成了人鹿对抗的画面，也是《狄》中最有创意的一段。
《青蛇》的整体画面色彩是彩虹式的，天空不会只有一种颜色，而是层次分明的几色，仙境鬼界也是如此，界于一种人工与天然，戏剧布景与电脑特效的微妙尴尬中，相信这也是徐克当年不得已中最好的处理办法。
《白蛇传说》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杨子的资金支持，给程小东一个尽情挥洒电脑特效的机会，但结果证明，他这次的尝试实在说不上成功。究其原因也简单，因为电脑特效的运用，跟程小东之前的武打美学是背道而驰的。程老师是威亚王，是最能把没有武术基本功的演员，拍成绝世高手的武指，因为他在古装片中展现的动作，是剪碎的片断，是放大的局部，几个动作之间的过渡需要观众自己去想象，这种留白出来的过渡常常违背常理，但没关系，这种匪夷所思，反而造就了程小东武打影像独特的意境。
然而当他在《白蛇传说》中升级电脑特效后，之前那套可能是下意识中生成的画面体系瓦解了。首当其冲的就是白青两蛇的亮相，程之前的手法就如同让一个女子轻解罗裳，伴随着手部细腻的动作，极尽撩拨挑逗之能事，而《白》中则是一上来，就是赤条条相见，直接了当的让人毫无心理准备。特效除了全局式展现外，还可以做很多事，比如表现蛇的蜕皮，开一些关于皮肤保养的玩笑，蛇跟精灵鼠小弟之间带有悬念的，真正的肢体互动，而不只是和平对话。
其实《白》凸显出来的问题在十几年前的《黑衣人》系列中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因为也是妖魔鬼怪从犹抱琵琶半遮面，转变为和盘托出。但《黑》中怪物的伪装，和周边环境的对应都是做了精巧的设计，比如那个被打掉头还能重长出来的家伙，还有续集中那巨大的长条形怪物，如果它不是像地铁那样出没于地下，就不会有等地铁的旅客对其视而不见的幽默桥段出现。而这些在《白》中都是看不到的，《白》更像是一部水路片，法海泛着小舟，碰上一连串的妖怪，就直接开打，不需要铺垫，也不管周围不明真相群众的反应，除妖降魔如入无人之境，那些妖怪同样也是一根筋的家伙，巴不得成为电子游戏中被召之即来，打之即灭的角色。
结语
武侠名家古龙应该说过类似的话，武侠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兼容并包，什么元素都能往里面放。那武侠电影也有大致对应的消化力。然后这样的杂食习惯，势必导致一个结果，就是杂糅的很泛滥，但无法在其中一方面做到极致。电影人近年来也做过不少的尝试，把武侠和科学，推理，广告，纪录片形式相结合，从而生成特别的画面感，但大多还是蜻蜓点水，浅尝辙止，感觉上要改变武侠，还是得着眼于它深层的意识方面，不仅仅是表像，同时这种改变，不能只停留在无厘头式的后现代解构，而是要真正推翻重建。不过，重建后异彩斑斓的世界，是否还能被称为武侠，只能等有电影人做到之后，再见仁见智了。
刀(1995)
又名：断刀客 / The Blade
上映日期：1995-12-21(中国香港)片长：105分钟
主演：赵文卓 Man Cheuk Chiu/熊欣欣 Xin Xin Xiong/桑妮 Sonny Song/惠天赐 Austin Wai/陈豪 Moses Chan/钟碧霞 Bik Ha Chung/朱永棠 Jason Chu/周嘉玲 Valerie Chow/谢天华 Michael Tse/邹兆龙 Collin Chou/元彬 Bun Yuen/陈志辉 Chi Fai Chan/雪妮 Nei Suet
导演：徐克 Hark Tsui编剧：许安 Koan Hui/苏文星 Man Sing So/徐克 Hark Tsu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