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90年代中期,先后出现了两部风格化的武侠片,分别是王家卫的《东邪西毒》和徐克的《刀》(又名《断刀客》),但《东邪西毒》只是披一层武侠片的外衣讲几对痴男怨女的故事,在王家卫的电影里算不上另类,而《刀》却在徐克电影乃至整个武侠电影的范畴里都称得上十分独特的一部。

《刀》是一部关于寻找的电影,分为两条线,一是主人公定安对自己身份的寻找(救了定安的农家女孩也在寻找自己的身份,这也许解释了她和定安的缘分所在),二是女主角小灵对失踪的定安的寻找,或者说是对爱的寻找,寻找他人和寻找自我两件事相互交织进行,二者所寻找的东西都是对自己最重要的,所以这个故事其实就是围绕“我是谁?”和“他在哪儿?”这两个问题展开。

对定安来说寻找身份与复仇是同一件事,因为师父为了保护定安不肯将身世告诉他,那么唯一的方法就是直接找到仇人飞龙,复仇成为完成自我寻找后的一种宣泄。“躲来躲去,都不知道我是从哪来的。”

而女主角也找到了定安,但这种爱人重回身边的喜悦眨眼之间就成了幻灭,定安走了,铁头也走了,来去似乎都没什么因由,只留下女主角孤独的守着炼锋号。

徐克在这部电影里刻意模糊了时间和空间,但我们仍能从片中的信息推测出它大致是一个冷兵器时代发生在中国西北的故事,在这里官府的管辖鞭长莫及,匪徒和侠客互相争锋,刀是力量的象征,也是生存的保障,这是一个真正的江湖,充斥着欲望和血腥,有一种让人无法回避的残酷。整部电影像是一个癫狂的梦魇,带给你挥之不去的不安和震颤。晃动的镜头,快速的推拉和剪辑,人物歇斯底里的状态都在传递着这种不安。

这次重看我发现徐克在《刀》里似乎借鉴了一些香港黑帮片的元素,或者说用黑帮片的模式拍武侠片,我们可以把片中几股势力理解成帮派,一共有炼锋号、猎户、骷髅(谢天华那个角色)的马贼、飞龙的马贼四帮人,互相之间都有攻伐,从类型片的角度看,猎户的作用主要在第一幕,是矛盾和纷争的开始,骷髅那拨马贼的作用在第二幕,促成主角的成长并引出最终的反派飞龙,飞龙则在第三幕与主角完成全片核心冲突的解决。结尾女主角有句旁白:“在这一刹那,我终于明白,江湖上的买卖你只能占一时的便宜,对方总有一天会拿回他失去的东西”把这句话浓缩一下,不正是后来香港黑帮片里津津乐道的那句:“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吗?片中匪徒们虚张声势的举止与黑帮片里的古惑仔别无二致,更重要的是,这部电影和黑帮片一样都是在讲江湖,二者的世界都是残缺、混乱和令人不安的。

记不清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什么时候了,也记不清一共看过多少次。小时候没看懂,甚至感觉有点畏惧,但它带给我的震撼一直深深地印在脑海当中,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觉得这是一部无法忽视的杰作,不同于徐克以往的飘逸,这部电影里的武打偏向写实,使用了很多纪录片式的拍法,让这部电影更显得独特。

《刀》具有很多创新和实验的地方,这可能也是它当年票房不好的原因,现在看来,此片凌厉的视觉风格和电影语言,放到以怪力乱神著称的徐克电影里也是最极致的一部,每一秒都在刺激观众的感官,让人欲罢不能。在机缘巧合拿到刀谱残卷后,影片用一段三分多钟的闪进蒙太奇表现定安从废材到练成刀法的进步,丝毫不让观众感到仓促,其中插入了一个闪前镜头,看到后面我们知道是发生在第一次迎战马贼的时候,但是放在这里很好地表现了定安领悟刀法后的喜悦。

在表现结尾定安与飞龙的巅峰之战中,影片通过目不暇接的凌厉剪辑让观众感受二人的刀法之快,这场戏还涉及一个有趣的重复蒙太奇,前面的剧情飞龙两次嘲笑对手“太慢了太慢了,快出刀快出刀”,这次却反而被主角嘲笑“太慢了太慢了,快出刀快出刀”,赖以成名速度被人超越了,虽然此时胜负未分,但已经暗示了飞龙败局已定。换句话说《刀》是在用电影语言讲故事,并且这样充满力量感和速度感的电影,即便在以快节奏著称的香港电影里也是比较少见的。

《刀》翻拍自1967年张彻的电影《独臂刀》,致敬的同时徐克在影像和故事上做了极大程度的改变乃至颠覆,在武侠片的维度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刀》的世界是属于男性的,刚猛有力,干净利落,如同它的片名一样,却是通过一个女性的视角展现,使影片天然的多了一层忧伤,并用一丝虚无缥缈的爱情恰当的点缀了这个复仇故事。写实的风格使这部电影充满真实感,可当你从这个令人惊惧的梦中醒来时,又感觉它是那么虚幻,仿佛这个故事只是来自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或是一个孤独女子疯狂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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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

又名:断刀客 / The Blade

上映日期:1995-12-21(中国香港)片长:105分钟

主演:赵文卓 Man Cheuk Chiu/熊欣欣 Xin Xin Xiong/桑妮 Sonny Song/惠天赐 Austin Wai/陈豪 Moses Chan/钟碧霞 Bik Ha Chung/朱永棠 Jason Chu/周嘉玲 Valerie Chow/谢天华 Michael Tse/邹兆龙 Collin Chou/元彬 Bun Yuen/陈志辉 Chi Fai Chan/雪妮 Nei Suet

导演:徐克 Hark Tsui编剧:许安 Koan Hui/苏文星 Man Sing So/徐克 Hark Ts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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