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上,如果说1982年的《牧马人》尚可称作反思题材的话,1984年的《高山下的花环》就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反攻倒算。抛开中越战争的民族主义争议话题,它依然刻意/无意地表现出了一种自然主义,一种政治幼稚和受虐快感相结合的自然主义。刻意之处无可多言,是谢晋一如既往的好莱坞式中景标准蒙太奇下的原始情感,这是这部影片中最好的部分,主要出现在回忆和战后为数不多的优秀段落中,其中费孝通式的人际本位中国关系被刻画得相当不错。而无意之处实在令人难以下咽,也是谢晋只能作为一个具有文化史价值的导演的最大原因——他无力且避免在更现代的意义上对影片中的现实作出反思,并在这种麻痹中攫取一种受苦的淫乐:影片最大的悲剧是一种被反复塑造,但从未出现的Pure Evil,这种Evil不只出现在史上最超现实和最无聊的战争场面中的敌人阵营,还出现在我们的内部,首长高风亮节,民众艰苦朴素,而从未占有过银幕时空的中间阶层被刻画为完全的腐朽堕落,这不是现实主义,这是完全的意识形态。而更有趣的是谢晋对这一Evil的解决方法,体现在两个细节中,开来的儿子对其父亲的认同,和指导员愤怒地砸下电话说要向更上级反应,这不是现代社会中Rule of Law的制度思维,这是纯粹的道德审判,而维持这种道德的因素有两个,期盼所有人都接受Noble Lie变成两袖清风,一心为国的公仆,以及对于有道德瑕疵的人使用权力的专政。而显然,这背后是一种巨大的非理性,这种非理性让片中的“好人”坚定不已,并对没有像他们一样有思想觉悟的人深恶痛绝。这种扭曲的政治谎言或许曾经还能说服一些人,但是现在已经变得无比可笑。

电影制作本身上,这部作品也令人失望,虽然谢晋的镜头语言相比于同代人已经非常杰出,但也已经老旧不堪,好莱坞三板斧的大量使用令人审美疲劳,而且更致命的是剧作上的简陋,除了几段闪回,完全的单线正向叙事,而且在一切戏剧性尘埃落定之后还拍了40分钟左右的交代后事环节,让整部影片的节奏完全失控,段落间更是生切,拜托,这不是80集连续剧的最后一集,您的剪辑台是坏了吗?

更有很多完全无力吐槽的台词设计:

-妈妈,爸爸呢?

-爸爸去很远的地方打坏蛋了。

然后马上,很快啊,女人当着孩子的面抬头和指导员就孩子他爸怎么死聊了10分钟······那您写前面两句干啥呢?


高山下的花环(1984)

又名:卫国军魂(港) / Wreaths at the Foot of the Mountain

上映日期:1985-11-07(中国香港)片长:140分钟

主演:唐国强 Guoqiang Tang/吕晓禾 Xiaohe Lü/何伟 Wei He/王玉梅 Yumei Wang/倪大红 Dahong Ni/盖克 Ke Ge/斯琴高娃 Gaowa Siqin/胡宗琪 Zongqi Hu

导演:谢晋 Jin Xie编剧:李存葆/李凖 Zhun 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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