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人生》是一个不平衡的爱情故事,却试图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相互吸引的爱情故事。这种冲动是可以理解的。作为一种成年人的共同体验,过去的生活总是有品味、被感受和不可替代。这部电影的故事以主角对未曾走过的人生道路的冥想形式呈现,它跨越了半个地球,延续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的时间。

影片从25年前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诺拉(格蕾塔·李Greta Lee饰)和海成(刘台午Teo Yoo饰),在诺拉的家人带着她从韩国首尔移民到加拿大后,两人被迫分道扬镳讲起。12年后,诺拉在美国获得了艺术硕士学位,海成在韩国服义务兵役,他们在网上重新建立起联系。又过了12年,诺拉和她现在的丈夫一个永远不修边幅的不知名作家亚瑟(约翰·马加罗John Magaro饰)生活在纽约,仪表堂堂的海成来到那里度假,他们在纽约再次相见。久别之后的重逢,让两人都重新思索起自己生活中真正的渴望。

《过往人生》有着柔和的,金色夕阳般的色调,这种日落前的风格,赋予它优雅外表下一种令人不安的精致做作感。它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去追求那从未实现的超凡浪漫,可它就是想要让这种暧昧的情愫不断蔓延。诺拉与海成对视的温柔目光,两人抓紧扶手时不肯再近一点的距离,都给自己背上了亚洲传统道德观念的包袱。不那么文艺的说,《过往人生》只是讲述了一个俗套的女主角见前男友的故事,这位前男友很有可能在分开的漫长时间里感到无比的孤独、悲伤和被抛弃,可当他出现在前女友面前时,一定会让她觉得自己过得好好的。这就是一个好男人的自我修养。

《过往人生》是导演席琳·宋(Celine Song)的长片处女作,具有很明显的半自传体色彩,虽然她不愿意说出启发海成(Hae Sung)这个角色的韩国男人的名字,但至少亚瑟很可能要归功于她现实生活中的丈夫,同为作家的贾斯汀·库里茨克斯(Justin Kuritzkes)。而和宋一样,诺拉也是一位剧作家,毫无疑问诺拉就是她自己。

《过往人生》以诺拉、海成和亚瑟坐在酒吧里聊天的场景开始。镜头慢慢拉近,两位镜头外的顾客试图猜测出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这就是人们看着我们的方式。」宋在谈到她对现实生活中的相遇和这部电影的记忆时解释道,但她并没有继续解释为什么人们会对两个亚洲男女和一个美国白人坐在一起感到好奇。因为这其实暴露了宋自己的种族歧视倾向,黄种人和白人存在着不平等,他们三人的关系绝非普通朋友那样简单。所以影片中其他的段落同样散发出自以为幽默的尴尬,《过往人生》并没有宋自己认为的那么有趣,它用柔和的色调来掩盖它的质感与张力。

《过往人生》如此流畅的部分原因是,虽然它在纽约的诺拉和韩国的海成之间切换了一段时间,但只有诺拉感觉自己是一个整体。诺拉有自己的抱负,试图扩大纽约剧院的规模,而正在学习工程学的海成给人的印象是,在诺拉缺席的情况下,他的生活没有真实的重心。诺拉在遇见亚瑟时,还会在院子里调情,海成与女友的约会还没得及成行就结束了,就好像这部电影不愿费力去还原他在诺拉轨道之外生活的模样。海成是去填满诺拉生活的工具,是一个装满回忆的容器,也是诺拉成长为另一个女性所放弃生活的代表。

尽管诺拉提到,当她和海成在20多岁重建联系时,她正在看飞回首尔的航班。但这部电影从未给人留下任何真正的感觉,让人觉得她很痛苦或者渴望回去,相信Skype那头与她通话的海成同样也感受不到。从童年起就保持迷恋感情的两人,这种所谓的双向奔赴渴望本身就无法令人信服。

「韩国人不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诺拉粗鲁地告诉海成,其实她的意思并非指韩国人能力不够,而是说想要获得成功就必须移民,最好是成为美国人。多年来她两次移民,确实有在接近自己的目标,尽管现实依旧是她永远也实现不了。在最后一幕中,当海成专门再次出现在诺拉面前时,好丈夫亚瑟说,「我只是在想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故事,」并将自己描述为「挡在命运道路上的邪恶的美国白人丈夫,而且我还无法竞争。」听上去只有亚瑟是在真心的祝福别人获得幸福。

在将身份认同、文化差异和无根性等问题与爱情捆绑在一起的过程中,《过往人生》将它们缩小成一个让人觉得微不足道又妙不可言的事物——因缘。因缘可以增加彼此关系的分量,同样也能淡化人们在过去的生活中建立起来的联系,就像诺拉说过的,因缘只是用来撩人的话术,它因人因地而异。说到底因缘也不过是工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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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人生Past Lives(2023)

又名:前世因缘 / 前世姻缘 / 前度人生 / 之前的我们(台) / 从前的我们(港)

上映日期:2023-01-21(圣丹斯电影节) / 2023-06-02(美国)片长:106分钟

主演:格蕾塔·李 刘台午 约翰·马加罗 文胜雅 尹智慧 崔元英 严晟敏 安敏扬 徐妍宇 黄胜妍 乔尼卡·T·吉布斯 丽莎·丹尼特 

导演:席琳·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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