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题因缘出现了两遍,让我在电影结束后仍在思索,假如我们此生的正缘已铺垫了八千世,那么此生我们也正在为无数来世的因缘铺垫。我们的人生被分割成碎片,但不到终了没人认得出正缘,因此每一段我们都倾尽全力的为之悲喜,却没有一段能构成我们全部的人生。人生命的状态如此破碎不能完整,是多么大的遗憾啊。

看完后读到影评,说hae sung是乡愁的具象,是移民不得不与故乡周期性诀别,以及女主复杂的文化和生命背景只用了简单的细节带出轮廓。但对我来说这个故事太relatable,以至于似乎故事的细节已经在我脑中完成上演,只需要随着导演的镜头回忆起来。

我共情hae sung。久别重逢的喷泉边,我想起诗句里“After long years,how should I greet thee?With silence and tears.”成年人没有眼泪,沉默亦不会长久,但那种陌生的熟悉,带着恐惧的向往很清晰。他的情感接近东亚的保守幽微,个性则迟疑被动顾虑重重。小女孩幼时就受妈妈教导践行有舍必有得,为自己的坚持而远行,而放弃。被留在原地的人只能反复寻找,但终于鼓起勇气时,追寻和表白已迟了二十四年。那年我才十二岁,但我真的爱过她——这样的话绝无可能在十二岁当面说出,也因遗憾和错位有了更多的重量。我愿意相信他们每一次的相见都生发过属于当下的情感,只是那根基都还是建立在消逝的过去之上,回忆比爱恋多。

我共情Nora。在有意识的时刻她都带着笑容控制自己的人生,而偶尔的凝重面色和含怒追问(“那时你遇到了你丈夫”“你也交了女朋友不是吗”)像是几点碎隙,透露她内在脆弱,因这稀少的一点破碎使她更为动人。她英文很好说韩语反而生涩,但白人丈夫说她只用韩语做梦,令他感到可爱或恐惧。两度移民执着向前的人,也有封闭起来没有人可以理解、自己也只在梦里才敢触碰翻阅的部分啊。缘分如此破碎,我们的每一段生命或许都只有那时同路的人见证与理解,对于旧人与新人都只是被梳理成情节和因果的故事,他们只能知晓这生命历程的结果。如果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我们全部的人生……这是一个如此奢侈的愿望,但知晓它绝不可能实现还是令我如此难过。

我也共情Arthur。富有激情的浪漫爱故事是唯一而非概率题,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这样的幸运,现实就是有缘也更得有份,相遇相爱有一定的公式,或许更在于时机而非人。白人对神秘东方女子的意象多少仍有点令人不适,但他们的婚姻关系已经是极端幸运,能因了解和信任,坦诚的探讨彼此的内心,看见不那么循轨的向往和心动。我很喜欢Nora走回家那个长长的镜头,以及最终家门有人在等待,给她无言的拥抱。那个令人恐慌的韩语的梦成为具象的Korean Korean guy站在眼前,回忆被如此鲜活的唤起,恐怕不由人不质疑自己的生活才是虚构。但即便如此,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抱着碎裂的心,离开梦境。

我们也一样。


过往人生Past Lives(2023)

又名:前世因缘 / 前世姻缘 / 前度人生 / 之前的我们(台) / 从前的我们(港)

上映日期:2023-01-21(圣丹斯电影节) / 2023-06-02(美国)片长:106分钟

主演:格蕾塔·李 刘台午 约翰·马加罗 文胜雅 尹智慧 崔元英 严晟敏 安敏扬 徐妍宇 黄胜妍 乔尼卡·T·吉布斯 丽莎·丹尼特 

导演:席琳·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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