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曾预料到在看完这样一部电影后会如暴风雨来临般哭泣,女主如此被爱着和善待让我如此悲哀地想到自己荒芜而寸草不生的一生,以及那种我一直忽略却随着年龄增长而更加蚀骨的孤独感。

离开从来都不是问题,支撑人前行的永远是野心勃勃的离开、旺盛的欲望、甚至愤怒和绝望。而让我往前走的,大概是幼年时期农村生活如酷刑般的劳动,是纯粹的绝望,还有我不经意看到的一点点微光,一个和我同龄的上海女孩子。

我生活在典型的贫困农村,直到上工厂流水线大概算是见到外面的世界。那时候互联网和论坛刚刚热闹起来,我就这么认识了和我同龄的一个女孩子。说是认识,更多时候只是我在默默看她写的文章,知道她在上海交大读书,经常会去琴房弹钢琴。我就这么默默关注她,在同一个论坛聊音乐和书籍,大概偶尔会说上几句话,这大概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细微而巨大的人生差别。

她是独生子女,上海出生和成长,在上海读大学,也有自己的不幸和痛苦,但她掩盖很好,所有人看到的是她在闪耀。

而我父母为了儿子生下了我的众多姐妹,抛弃和处理掉一些,并期望留下的我们尽快长大和赚钱。我是很不争气的孩子,如今我将近40,也没为他们或者自己挣来钱。

我的童年在一直想学乐器学唱歌和一直被阻止和咒骂中过来的,当我看到这个女孩子的世界后,在肮脏杂乱机器声轰鸣的工厂里,当阳光透过窗户,每次我都走神片刻,想着她,似乎时间停滞,而只有光线下飞舞的尘埃,在微小世界里做永恒的舞蹈和欢呼,那是光,那是神的创造。

我就这么的朝着她的方向努力,我想接近她,我想成为她,直到今天我仍然会想象她去琴房路上的样子,以及她路过什么样的场景。

直到今天。

那么说说今天了。

她一路顺利读书,结婚,离开,出国,读博士,在另一个世界生活。

我还在这里。我也往前走,也不断离开上一个环境,也似乎爬高过,但最终还是没有选择。依然农村户口,四十岁的单身女性,以零工维持生活。在死亡将我带走之前,我的明天永远比今天更孤独。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学校的琴房。

但是她永远是我的光,是那个照进厂房里让我看到尘埃在舞蹈的光,我得以片刻看到上面的世界,尽管我不能留在那里。

我想她永远都不知道她对我的意义,在这将近20年的岁月里,我记着她,并将永远记着她。这不是爱情,甚至也不是友情,这很难说存在多少真正的联结在里面,但是它对我很重要。

我唯一一次见她,是路过上海,在她学校的周围吃了一顿饭,她送了我一本书,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也见过她的老公,唯一一次。我在北京曾经住院一个月,找她借过钱,那一年是她结婚和出国。我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在大概两年后,她老公回国,我去还钱,在北京最贵的酒店餐厅里匆忙见了她老公一面。那是我第一次走进豪华酒店,地毯软到让我惊恐。

我记得我说过我羡慕她的人生。而她说过,我是天然的艺术家,这是我人生中听到最美好的话。

这就是我们的过往人生了。


过往人生Past Lives(2023)

又名:前世因缘 / 前世姻缘 / 前度人生 / 之前的我们(台) / 从前的我们(港)

上映日期:2023-01-21(圣丹斯电影节) / 2023-06-02(美国)片长:106分钟

主演:格蕾塔·李 / 刘台午 / 约翰·马加罗 / 文胜雅 / 尹智慧 / 崔元英 / 严晟敏 / 安敏扬 / 徐妍宇 / 黄胜妍 / 乔尼卡·T·吉布斯 / 丽莎·丹尼特 / 

导演:席琳·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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