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更影评了，上周有个朋友说让我聊一下进击的巨人观后感，然鹅我一集都没有看过，是我丈育了......

但是最近看了这么一部电影，看海报以为是犯罪动作片，看名字以为是律政片，看完全片才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是一部历史片。

影片简介

电影以一场直接暴力的凶杀戏作为开场：大胡子老头在酒店总统套房对着知名企业家汉斯的脸砰砰砰开了三枪。但诧异的是，行凶后大胡子老头不仅没有逃跑，反而就地伏法。

本片的男主，接到职业生涯第一个案子的菜鸟律师小哥，在得知所辩护的凶手杀害的正是从小将自己视作亲孙子养大的爷爷后，内心五味杂陈。

面对着检方的铁证和每次会见都一副苦大仇深表情、绝不开口的被告人大胡子，小哥逐渐动摇了自己作为辩护律师坚信公平正义的内心，想着配合检方尽快走完流程。

然而，庭审时的一个细节却引起了律师小哥的注意：大胡子老头行凶使用的是一把极其少见的手枪，而自己在童年时期却仿佛在汉斯爷爷的书房中看到过……

于是，经过小哥的抽丝剥茧，案件背后的事实被慢慢还原：

影片开头的被害人，律师小哥记忆中那位慈祥的爷爷，竟是二战期间在意大利制造屠杀惨案的纳粹军官。

而大胡子老头，在当年还是一个小男孩，亲眼目睹着自己的父亲被年轻的汉斯下令击毙。

大胡子曾在1968年底向军事法庭请求审查汉斯在二战期间的罪行，但同年10月颁布的《德雷尔法案》规定了战争期间像汉斯这样的罪犯属于从犯，他们的行为被定性成过失杀人，因此受到20年追诉时效的限制。

在这样一部“庇护罪犯”的法案之下，大胡子的请求毫无疑问被驳回。

不得已，走投无路而又生无可恋的大胡子，最终决定以同态复仇的形式寻求自己的正义。

首尾呼应，一切都被解释清了。

起初，我只是想找一步带有反转的悬疑电影消暑。在观影过程中，我对于影片的期待也没有超出这个范围。

但是随着律师小哥不断地寻找被告人大胡子老头与被害人汉斯之间联系的过程中，尘封的历史被翻开，原来这件凶杀案背后糅杂了国家、历史、民族的哀痛与战争的反思。

看完电影，在豆瓣上读相关影评时才知道，本片改编自小说《科里尼案件》，作者费迪南·冯·席拉赫凭借这本书拿下了德国克莱斯特文学奖。

而作者本人与小说人物之间，也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费迪南本人除了是作家以外，也是一名律师。

费迪南的祖父，巴尔杜尔·冯·席拉赫，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希特勒青年团领袖，曾坐在纽伦堡审判的被告席上，因危害人类罪被判处20年有期徒刑。

（前排从下往上第二个便是巴尔杜尔·冯·席拉赫）

在对费迪南的采访中我们可以知道，幼年时代的费迪南对于这位在二战期间领导屠杀了十万余人的祖父并无太多印象，只记得他视力不好、送过自己一把银色小刀、喜欢和自己玩游戏。

直到费迪南记事以后，逐渐了解二战的历史，知晓了祖父曾经所犯下的罪过，他渐渐开始思考那段历史对德国、对邻国、对犹太人乃至对整个世界的意义。

经过了这些沉重的思考，才有了如今的作家费迪南，以及他的作品。

延伸之一：人性的黑白灰

随着剧情的推进，角色的人物特色越来越丰富，由此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人性的色彩是什么？是非黑即白吗？

按照我们从小被家长和社会灌注的知识，以及长期以来中国的影视剧作品中呈现出来的，角色被单一地贴上“好人”或者是“坏人”的标签，一旦标签行为完成，则这个角色在故事中的作用、行为和最终结局也已经板上钉钉了。

但人性果真如此么？

在《Legal High》里，黛认为照顾弱势的民众一方就是正义，但是古美门一针见血地揭穿了她：“你的正义只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同情而已，怜悯每次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可怜人。”（雅人叔你也太毒舌了吧）

恶，是一种道德评价，而非法律评价。以道德评价取代法律评价，粗暴地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装作看不到人性黑与白中间的灰色地带，却在一次次热搜与控诉中透露出自身的虚伪与傲慢，这是当前我们国家一部分人群的现状，个人认为这是整个社会的失格。

回到影片中，作为德国十字勋章的获得者，不论是家人、同事还是偶尔看新闻的吃瓜群众，汉斯无疑是一位受人尊重、事业有成、可爱可亲的老人。

但这不能掩盖在其青年时期曾在意大利郊区喊出的“十命换一命”的可怕口号，也无法粉饰其对于数十个家庭造成的永久性伤害。

在汉斯身上，荣誉与邪恶并存，因为德国人勤劳的品性，他搏到了生前的高位，但也因为权力对人性的诱惑，他走进了内心最幽暗的地方。

四处诉求无门的大胡子老头，选择“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方式完成自己的复仇，何尝不是原始人性的一种释放呢。

延伸之二：如何看待恶法？

在德国，纳粹在战争时期犯下的罪过被称为“第一罪责”，而战后因为纳粹的罪行对受害者及家属造成的二次伤害则被称为“第二罪责”。

1968年10月1日，西德联邦议会正式通过《行政犯罪法实施法》（又名《德雷尔法案》），规定战争期间除了最高领导人被定性为“主犯”以外，其他纳粹分子都属于“帮凶”，对于他们的行为统一按照普通杀人罪而非谋杀罪处理。

普通杀人罪受20年追诉时效的限制。因此除了领导人以外，在战争期间同样双手沾满鲜血的其他罪犯一夜之间就逃避了法律的谴责。对于受害者家属而言，这是难以接受的。

影片中，律师小哥在法庭上当着法官的面，质问当年参与了法案讨论的法学教授，有多少罪犯因为这部法案逃脱了法律制裁。

战争已经给当年的受害人家属造成了无可挽回的创伤，司法上的不公却再次把这些人的伤口撕开。

引用原著小说中的话，“当年在德国司法部门工作的官员们，你们制定这部法律的行为与当年组织在波兰和苏联的大屠杀有何差异？你们同样需要对上百万犹太人、牧师、共产党人和吉普赛人的死负责任。”

犹记法理学课上，老师问过这么一个命题：“恶法需不需要遵守？”

这个命题其实折射出了很多议题，法律与道德之间是什么关系？违背道德的法律是否能够被称为法律？判断的标准又是什么？

自然法学派与实证法学派围绕这些基本的议题进行了无休止的争论。

在与影片历史相似的纽伦堡审判中，纳粹分子宣称自己屠杀犹太人是为了执行当时的德国法律，因而自己是无罪的。这在国际上引发了法学家的激烈讨论，最终认定德国的战时法律突破了人类的道德底线而属无效。

可以说这是坚持“恶法非法”的自然法学的胜利，法律与道德不可分，甚至法律的效力追根溯源便是来自善良的道德。

罗素曾说“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心，这三种纯洁而无比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前二者暂且不提，但是对人类苦难的同情心确实是世界上不同民族、不同国家之间维系的纽带。

最后一场庭审戏结束，正当观众都在好奇经过反思国家对于纳粹战犯的态度和错误立法后，法院会如何判处大胡子老头时，法官却当众宣布大胡子老头已经自杀了，所以不再追究他的刑事责任......

影片戛然而止。

作为一部延续德国社会战争反思传统的电影，个人认为结尾的处理方式很巧妙，比起继续判决更为合适。历史的疮疤在表面上似乎已经愈合，但是曾经造成的伤害早已深入骨髓。

正义并未真正到来，对于民众内心深处的审判尚未结束，国家的救赎也远未完成。

回到电影开头，汉斯跪下的姿势与1970年勃兰特在华沙的下跪几近一致，也许这就是历史的负罪感，像影子一样，永远躲不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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